“王爺既開了口,沒有幾萬兩也需得有少的,”於流巴不得立刻遁逃出門,“小民這便張羅張羅去,但能湊上多少都來稟複王爺。”
谷梁初面容無波地瞧著他,點了頭,“如此辛苦樓主?”
於流連聲地道,“不辛苦不辛苦,王爺寬坐,小民這就去辦。”
弓捷遠盯著人如飛而去,重重哼了一聲。
幾個女子見狀不好,也忙起身魚貫走了。
“你哼什麽?”谷梁初問,“唬走了紅顏知己。”
“要我陪你演戲,總不肯提前交個底細,沒的演到半截兒自己也成看戲的了,張著嘴巴發傻,王爺倒過癮,別人好沒意思。”弓捷遠怒而控訴,“哄騙踢場子什麽的,可有趣麽?”
“這還不算踢場子嗎?”谷梁初故作驚訝,“你還指望孤王來打來砸?”
“這般踢法,”弓捷遠很沒好氣兒,“還需要等什麽人不在家嗎?隨便哪天不能來的?”
谷梁初搖了搖頭,“孤不想對上他,跟他糾纏,想要從容好看實不容易。”
“原來你也會害怕。”弓捷遠泄憤般地推過去一壺酒,“既然逼著人去張羅了,就別枯等,有酒便喝。我是覺得這離人淚徒有虛名,王爺或者就喜歡呢?”
“離人淚也有好幾種,”谷梁初笑著瞧他,“你面前的,是妓子與恩客相離之淚,酸,帶粉氣,自然不夠好喝。”
“誰的淚不酸?”弓捷遠又哼,“我卻不知道呢!”
“淚如何就一樣?”谷梁初道,“你想將軍那種必然不酸,但會微苦。而將軍若生去國之思臨風灑淚,必有壯懷豪氣,宜飲多了。”
弓捷遠簡直想盯進他心裡去,“哪來那些將軍哪來那些壯懷?我倒想要嘗嘗,去哪裡尋?”
“莫急!”谷梁初淡淡地道,“馬上有人送來。”
話音未落門外便有人道,“聽聞王兄在此調歇,小弟馮錦特來拜會。”
谷梁初微微一笑,竟起了身,揚聲回道,“這可是巧,錦弟快快請進。”
弓捷遠聽得來人便是馮錦,也忙立了起來。
門簾晃動,一位綠衫少年滿臉是笑地走了進來,弓捷遠趁他進門的工夫定睛細看,只見來人發似浸墨膚如皎月一雙笑眼顧盼生輝,竟是等閑女子也比不得,不由暗道這人生得實在好看,卻為何穿成一個新郎官的模樣?
好看二字甚為玄妙,谷梁初也是相當好看,但與這人一比便是璽璧之質,稍粗稍硬了些,弓捷遠與他相處多了,難免便會久處芝蘭,此時的注意力全被進來這個瑰玉男兒吸引過去。
馮錦笑得親和熱情神采飛揚,“王兄好難見著。小弟日日都在官署坐班,總不見王兄入宮離宮的順路進去瞧瞧,只怕貴人事忙,不敢貿然相擾,心中實在難耐得緊。”
一番話就把二人疏遠之責悉數推到了谷梁初的身上。
谷梁初倒也不甚在意,亦笑著道,“自家骨肉,盡多相聚之時,這不便遇上了麽?”
“皇兄有此雅興,實屬難得,”馮錦的身邊也帶了個人,此時手裡便端著壺酒,馮錦從他掌中拈過去,向谷梁初舉了說,“小弟需得先和王兄飲上三杯。”
谷梁初哈哈笑了,伸手攏他走到桌邊,擎了自己用過的杯,“錦弟卻是此道中人?”
馮錦緩緩與他倒酒,臉色自然地道,“這個不瞞王兄。皇上也知小弟這點兒不成才的毛病,卻不約束。”
谷梁初頷首,“風流少年本該恣肆灑脫,本王解得。”
馮錦與谷梁初倒滿了酒,一雙漂亮眼睛朝旁掃掃,落在弓捷遠時身上定了一定,嘴裡卻問谷梁初道,“敢問王兄,今日陪著來的,竟有兩位是不曾見過的,卻是哪裡延的高人?”
谷梁初捏著酒,順著馮錦的視線看向弓捷遠說,“錦弟不認得他麽?捷遠乃是鎮東將軍的獨子,皇上舍不得老臣後嗣在邊艱苦,特地送在孤王府裡做了司尉,梁健邊上的那位則是司尉的親隨弓秩。”
“哦,”馮錦做出剛剛知道的樣子,馬上伸手過來斟酒,“將門虎子,幸會幸會。皇上聖恩厚重,不過只在王兄府裡做個司尉也是屈才。”
弓捷遠明知他是假裝剛知,仍為那句“屈才”動心,一時說不出諷懟之語,接著酒淡淡道句,“侯爺謬讚了。”
谷梁初收回落在他臉上的目光,又與馮錦說道,“來日方長,不愁沒有大展宏圖之時。這第一杯就敬孤王與錦弟近卻不遇,也慶今日相逢吧!”
馮錦手杯略向下沉,同谷梁初磕了一下,又轉向弓捷遠禮了一禮,甚至還周全地對梁健和弓秩說了一句兩位哥哥隨意,然後自己仰頭幹了。
弓捷遠隻得陪著幹了,嘗出那酒果與先前桌上擺的不同,不由看了看谷梁初,心說你們的三杯就這麽掫?我先醉了卻莫嗔怪。
好在馮錦並沒急著給谷梁初和弓捷遠複斟,隻滿了自己的杯道,“這第二杯,且罰小弟未曾主動親近王兄,以前實是膽小,以後定會多存熱絡之心,還望王兄莫要嫌棄。”
谷梁初眼瞧著他說著就自己幹了,淡笑著道,“怎會嫌棄?王府簡陋,隨時灑掃以待弟來。”
馮錦聽了似極滿意,笑容越發明顯,臉上竟然微微掛了撒嬌賣癡之相,“這第三杯啊,小弟卻不急著喝了,得求王兄賣了小弟面子才肯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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