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階之下遇見了倪彬。
這位公公的神情要比往日嚴肅,也無寒暄之意,隻說了句,“工部是個好地方。”
弓捷遠一時沒聽明白,倪彬腳步甚促,他也不好多問。
進了乾清宮,跪拜完畢,谷梁立先給弓捷遠介紹了宋棲,而後問道,“平定候和匡大人向朕保舉你,佐宋侍郎都轄工部,專理兵器製造之事,你可願意啊?”
弓捷遠聞言心裡也有些詫異,卻沒絲毫猶豫,“臣聽皇上調遣,隻恐愚不堪用。”
谷梁立點了點頭,“肯聽調遣就好,堪不堪用總有前輩們教導。你是將門之子,深知兵器於戰之重,好多東西要認真學起來,大祁將來還得指望你們這些年小的人。”
弓捷遠躬身聽著。
“國事不可荒廢,”谷梁立接著說道,“宋大人即日赴任,你便作速交了王府司尉之職,去工部任個郎中,跟著宋大人的腳步幫忙。官雖沒升,肩膀上的擔子卻更重了,需知盡心。”
弓捷遠領旨謝恩,卻不起身。
作者有話說:
俺們捷遠真是很倔的
第148章 拋安危禦前明話
谷梁立微感奇怪,“怎麽了?”
“皇上,”弓捷遠朗聲言道,“微臣有話想要當面啟奏。”
“說吧!”谷梁立以為年輕人要講幾句豪言壯語表表忠心,便頷首道。
“周案已經發了數日,”弓捷遠的語氣十分迅速,“旁的都且不急,唯有尚大人的安危乃是第一要事,懇請皇上督促辦案之人仔細查訪,務必早日營救。”
谷梁立先是吃驚,隨即便怒,陰沉著臉看看臉上微現意外的匡鑄和仍舊沒有表情的谷梁初,寒寒笑了,“這話是什麽意思?尚川是大祁的重臣,朕自己不知道著急,倒要你來提醒?”
“微臣心裡忍不得。”弓捷遠根本不管不顧,“想必各位大人都在回復皇上,說已盡力查找,臣卻知道必有幾處未曾翻檢。”
馮錦聽得心燥起來,偷眼去看谷梁初。
谷梁初的臉上還是一點兒波瀾沒有。
什麽反應都無用處,此時誰還擋得住給他弓捷遠?
“你倒能乾!”谷梁立強壓著氣惱哼道,“那就說說哪裡未曾翻找。”
弓捷遠大聲地說,“朔親王府,寧王府,平定候府……”
谷梁立恨得連連點頭,等不得他說完就喝止道,“好!不愧做了這麽久的王府司尉,真是厲害。依你這麽說,朕的皇宮也未翻檢,是不是亦需找找?”
“微臣不敢冒犯。”弓捷遠使勁兒磕了個頭,毫無懼色地答,“凡是闊大之所,主人皆難留意各處瑣細,說不定就給賊子可乘之機。”
谷梁立聽他根本沒有收斂之意,氣得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死死盯了弓捷遠一會兒,又抬眼掃掃殿內的幾個人,但見匡鑄垂目不語,谷梁初木然得如同站著睡著了般,馮錦閃著眼睛不看人,宋棲則是一臉茫然。
谷梁立仰起頭去想了半天,終於咬了牙道,“你說的對!來人,傳湯強!”
滿殿死寂之中,湯強快步跑了進來,倒頭跪拜,“皇上!”
“召回所有歇值的錦衣衛,”谷梁立的臉色難看得不成話,“朔王府寧王府平定候府,還有匡大人許大人等等要臣的家,統統給朕圍住了,一處一處,挨屋挨門地找,務必把尚川在餓死渴斃了之前給朕翻出來。”
湯強愕然抬頭,半晌沒有應諾。
谷梁立暴躁地罵,“滾去辦!”
湯強連忙答是,起身就跑。
殿內的旁人都還呆立,只有宋棲睨眼瞄瞄弓捷遠,見他倒是神情淡然,眉梢微微一動,仍不講話。
“都去忙吧!”又過了半晌兒谷梁立方才輕輕吐口悶氣,似終壓住了心裡殺人的欲望。
都退出殿,匡鑄與谷梁初馮錦和宋棲拱手走了,似乎沒將弓捷遠放在心上。
馮錦則拍拍弓捷遠的肩膀,對宋棲說,“我與捷遠交好,他若有什麽不到之處,宋大人看著我的面子擔待擔待。”
宋棲隻笑一笑。
司尉之職沒有什麽可交接的,弓捷遠根本也不曾管過王府事務,但也得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於是便同宋棲說了幾句馬上就去履職的話。
再抬眼看,谷梁初已經自顧走了,沒有等他。
弓捷遠騎上來時的馬,心情複雜地回到王府,發覺谷梁初既沒在寢殿也沒在書房,不知身在何處,竟是不想見面的意思。
不過幾件衣服,弓捷遠瞧著弓石包好了出來,吳江已經跪在腳邊,“也得帶著小奴。”
弓捷遠看看他又看看走過來的鄭晴,輕歎一下,“弓府寒陋,你們心裡不嫌棄就好。”
阿輔跟在鄭晴身邊,見狀有些納悶地問,“你要回家去了?王爺這裡吃的多好?幹嘛走啊?”
弓捷遠還沒來得及苦笑,後院的谷梁瞻得了消息,如燕子般飛奔過來,攔腰就把他給抱住。
直到此時弓捷遠的心裡方才開始真切地難受,他垂眼看看世子,強笑地道,“這是做什麽?我也沒走多遠……”
谷梁瞻的眼睫上已經掛了淚珠,一直都很持重的孩子此刻分外動情,“弓挽,我的弓箭學得還不好呢!”
弓捷遠拽開他的手臂,緩緩蹲下了身,讓孩子的身量比自己高些,“世子,弓挽長射,又有何用?世子是能做大事的人,不必在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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