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盈的腳步在砂石路響起，蘆葦蕩裡露出一雙膽怯怯的眼睛，是林不渝苦苦尋找的老婆婆。

　　“老婆婆，”林不渝激動地大喊道：“你真的是我娘嗎？”

　　“我不是，我是你，身體殘余一魂一魄時，常常會陷入瘋癲狀態，會不斷想起曾經的遺憾，反覆念叨。”老婆婆慢吞吞地走出蘆葦蕩，身上粘滿了毛絨絨的白色蘆葦絮，搖頭，輕聲說：“對不起，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林不渝頓了頓，錯愕不已。

　　僅僅是一句話，掀起“秦望”心裡的波瀾。

　　“林不渝，你從這個老太婆身上出來，我們好好聊聊。”

　　老嫗的眼眶濕潤，沙啞著聲音說道：“為了能回到這個時間，我以魂魄為代價，消耗神力，扭轉時空，阻攔你飛升，讓莫道玄殺你，我以為能勸得動你，與我同仇敵愾。”

　　林不渝：“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不一樣。”

　　“你會的，林不渝，我自殺過上百次，無論我死多少次，他總能復活我。他傷天害理，殺了我所有的朋友，詠霖、柳彰、沐舒……還有好多好多你將來認識的好友。”老婆婆走到“秦望”面前，“為了回到過去，我的靈魂快湮滅了。”

　　自己時日無多，經過多次嘗試，他想到了最好的辦法。

　　他開啟時空之道，讓林不渝找到秦天行，得到復活秘術，特地引誘“秦望”過來。

　　既然別人無法讓“秦望”死，那麽只能秦望自己動手。

　　最後，他迷失在時空裡，以神命為代價，這下縱使“秦望”有天大的本領，他也無法復活。

　　“林不渝，幫我殺了他。”“林不渝”冷聲道。

　　“林不渝，你敢！我能復活我自己，包括你。”“秦望”嘶吼道，雙眸赤紅，如一頭困獸。

　　“對不起，”“林不渝”喃喃地說著，眼神裡滿是決絕，還有一絲哀怨，“當初就不該動了情，不該，林不渝，你也不要。”

　　林不渝愣愣，不知道該怎麽做。

　　“復活秘術的弊端，你知道的，現在抹除他魂魄裡的記憶，他將無法復活。”老婆婆兩行清淚落下，“我會回去自刎，就讓秦望死在這裡吧。”

　　“林不渝，你敢，我明明跟你道歉了。”“秦望”竭力站起身，企圖逃走，忽然被林不渝的一道光籠罩住。

　　“林不渝，你放了我，我愛你的，你當真要殺我？這一次，我不會回來再愛你了。”“秦望”放棄了掙扎，認真地說道。

　　“在你逼我回來，殺害無辜之人時，愛，已經沒用了。”“林不渝”道。

　　林不渝：“可是他死了，秦望呢，我的秦望，還能活嗎？”

　　“能。”“林不渝”道。

　　“不能。”“秦望”怒聲吼道，企圖再次掙扎。

　　林不渝啟動陣法，一道道黑光洶湧鑽進“秦望”的腦海，這一刹那，林不渝接收到許多畫面。

　　無情的、血腥的、殘忍的……可還有他們之間的溫情。

　　“秦望，我愛你，但我們到此為止。”“林不渝”低聲喃喃，同時啟動陣法，扭轉時空，墜落時空之道時，他的身體化為碎片，散落在天空。

　　一陣極速的強風襲來，“秦望”的身體墜落，鮮血浸濕泥土，徹底沒了氣息，化為齏粉，隨風飄散。

　　林不渝心中一澀，收了陣法，轉頭看向梧桐劍下的秦望，眼淚奪眶而出。

　　以後，他與秦望也會因此決裂嗎？

　　他抱起秦望，趕回魔界地宮，點燃長明燈，速速幫秦望復活，可一想到“秦望”腦海裡屍山堆積的畫面，無力地趴在玉床上哭泣。

　　地宮陰冷潮濕，玉床徹骨冰冷，終年散不去魔氣。

　　梧桐劍早已染紅，林不渝抬手摸了摸秦望冰冷的臉。

　　“對不起，秦望。”

　　“對不起，阿遼。”

　　長明燈，搖曳生姿，沉入夜的冥想，簌簌火苗化為點點星火，飄向夜的寂寥。

　　縱是披上滿身風霜，哪怕天荒的期盼，他也要試一試。

　　失去與擁有，萬般由不得，是好是壞，幸與不幸，從未命中注定。

　　賭一賭吧，總會贏一次！

　　作者有話說:

　　即將完結，再寫個一萬左右，不寫番外。

　　第66章 你們是同一個人

　　吳州的冬天，下了七天的雪，終於歸於平靜。門口積雪有幾寸高，白茫茫的一片，冷冽而潔淨。

　　他們是修士，沒有那麽怕冷，穿上稍微厚一點棉袍，再披上一件鬥篷就能保暖。

　　兩人並肩前行，莫名有些生疏。

　　林不渝假裝被雪絆倒，倒在秦望身上。哪知秦望抬起梧桐劍，抵住林不渝的身子，驚慌說道：“師尊，沒事吧，我們還是飛出去吧。”

　　自從秦望復活後，秦望從不碰他。

　　說來也奇怪，明明之前，秦望總會想盡各種爛理由來哄自己，佔自己便宜，現在復活怎麽忽然規矩？

　　混蛋，他獻身獻到這種地步，秦望還不接受？林不渝心裡要崩潰了。

　　市集上稍微有點人煙，小攤上的老板烤著爐火，裹得嚴嚴實實。

　　他們兩個如今住一起，平時不需要什麽雜物，也不做飯，過得很粗糙。

　　餛飩粉面攤倒是吸引林不渝的注意，他太久沒有吃到這玩意兒。

　　“老板，兩份餛飩，一份超級辣，一份不辣。”林不渝坐在攤位桌凳上，將手揣在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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