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澤歌知道了,對著看過來的林老師點了點頭。一行人悄然無聲地離開了牛鑫家,繼續前往下一個有活人存在的地方。
凌晨四點多,柳樹村祠堂內已經擠滿了人。
孩子們被放在了後面地上睡著,成年人則圍在了孩子前面,低聲竊竊私語著,臉上時不時閃過茫然和焦急的神色。
他們一直盯著祠堂外面,心裡都很是不安。
除了這些清醒的大人,還有一些人是被強行綁來扔到一邊的。這些人嘴裡都被塞了東西禁止出聲,眼睛瞪得老大,嗚嗚咽咽地怒視著祠堂裡的所有人。
劉康也跟著來了祠堂,他慫得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從這些被綁來的人身邊經過的時候,被其中一個五十多歲的精瘦老人一腳踹在了腿上。劉康差點摔倒,轉頭一看,驚訝道:“三叔?”
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衝著他唔唔了幾聲,劉康蹲下身把他嘴裡的布給扯下。老頭劈頭蓋臉就罵:“你們幹嘛呢!趕緊把我送回去,一群兔崽子膽子真大,你們這是犯法!還綁了那麽多人,真是反了天了,我們村這是暫時封鎖,又他媽不是沒有人管了!你們是想造反還是想殺人啊?!小兔崽子,趕緊的,給我松開!”
劉康沉默了一會兒,往祠堂裡看了看,“三叔,三嬸和大根呢?”
老頭一聽這話更生氣了,怒喝道:“還不得問那個林老師和那幾個外鄉人,呸!我看你們都是被他們給洗腦了,他們肯定是傳銷的犯罪!跟老子說我老婆兒子都死了,現在的老婆兒子都是鬼假扮的,我操他祖宗的,我自己老婆兒子是人是鬼我不知道嗎?!一群狗日的敗類,竟然敢詛咒我老婆孩子,等我出去後非得報警把他們抓走坐大牢不可!”
“快點給我松開繩子啊康子,你們這些人都是被騙了!我得趕緊回家看看你三嬸和大根去,你三嬸心臟不好,要是睜開眼知道我被綁走了得嚇出事,你大根哥你也知道,他就是一傻子,腦子都被燒壞了,做飯也不會做……馬上就早上了,康子,三叔求你放開我,三叔真的得回去幹活,沒有時間陪你們在這耗!”
劉康蹲在地上低著頭,半天沒說話。
老頭子著急得嘴上撩泡,還想再把大柱罵醒,就聽“啪嗒”幾聲,大滴眼淚落到了劉康腳前的地上。
劉康哽咽地道:“三叔,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三嬸大根真的不是以前的三嬸大根了,我、我……我爹娘也……”
壓抑的哭聲帶著絕望和悲痛,劉康不敢哭得大聲,痛苦到極致之後,發出的反而是一點點的氣音:“他們都是假的!”
“他們都是假的!!!”
*
“整個村能帶出來的活人都在這裡了,”段澤歌道,“還有一些人實在帶不出來,如果強行去帶只會驚動他們身邊的詭異。”
林老師往祠堂裡看了一眼,有些恍惚,她苦笑道:“明明幾天前,我們村裡的人要比現在多四五倍……”
“這就是詭異的力量,”段澤歌平靜地道,他似乎一點兒也沒有被祠堂內此起彼伏的哭聲和村民們苦痛的表情所感染,溫和之下仍冷硬得像個石頭,“很不幸的是,詭異降臨到了你們的村子。”
“詭異……”林老師再也忍不住地紅了眼睛,她握著顫抖的拳頭,又是茫然又是憤恨,用了全身的力氣質問,卻不知道向誰質問,“為什麽會有詭異!為什麽偏偏是我們!”
段澤歌看著她的表情,輕輕地歎了口氣,“林老師,節哀。現在不是沉浸痛苦的時候,我們還有事情沒做完。”
林老師擦擦眼淚,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一個人在柳樹村裡教書多年,性格也不負她表現出來的堅韌。她很快平複情緒,叫來了五六個在柳樹村內很有威望的人。
“我就長話短說了,”段澤歌將幾個人看了一遍,直接道,“之前去你們家接人的時候林老師和你們簡單解釋過,我現在再補充說明一下。你們以前都和林老師聯系過,是知道內情的人,也發現了自己‘家人’的不對。當你們發現‘家人’不對的時候,這些偽裝成你們‘家人’的詭異就會開始對你們下手。如無意外,你們這些人都會和林老師一樣被殺死在這個夜晚。然後,你們村子裡的活人會越來越少,一天一天過去,不超過三天,你們這裡就會變成名副其實的‘鬼村’。”
眾人臉色都不太好,既對段澤歌所說的未來感到驚恐後怕,又陷入深深的無力之中。
其實他們自己也知道,就算他們發現了自家人是鬼假扮的又能怎麽樣呢?不是沒有人試圖離開過柳樹村,但他們發現離不開這裡。而離不開柳樹村的後果,就是他們一定會死,唯一的區別就是早死晚死而已。
他們也不是沒懷疑過段澤歌幾個人,但他們沒辦法了。他們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希望這幾個神秘的外鄉人真的有機會能給他們爭取到一線生機。
“……其實我們之前也商量過,”林老師猶豫了一下,說道,“最初的時候不止我一個人發現了不對,還有一些敏銳的村民也察覺到了不對。我們私下裡聯絡過,也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我們絕不會坐以待斃,如果真到必死的局面,我們會團結在一起和那些詭異拚命,能殺死幾個就殺死幾個,我們不求我們活著,只希望能讓孩子們逃出去。”
段澤歌歎了口氣,“人類的武器對付不了詭異,無論是冷兵器還是熱.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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