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奇怪了。
眼淚莫名其妙就自己出來了,這明明——明明沒什麽好流淚的!
樓延用力閉上了眼,眼淚被擠出順著臉頰流下。他用手指狠狠掐了掐眉心,再次睜開眼看日記。
寫日記的主人好像發生了什麽事,這頁紙的字跡變得格外潦草凌亂:
“我已經不知道今天是哪天,也不知道過去了幾年。
詭異大爆發,我身上的詭異化再也停不下來了。
我失敗了。
我會變成這個世界的災難,我不能再留在這裡。我沒有能力讓世界重來,但我想試一試用盡全力能回溯到什麽時間。
李三新,你一定要記住我說過的話。
殺了我,吃了我的心臟,然後繼續對抗詭異。
不要怕。
世界上的任何詭異都沒有我可怕,你都不害怕我了,就更不用害怕其他的詭異。
你可以變得很強很強,那些詭異都會害怕你,不敢再傷害你,放心吧,我也會在死後陪著你,成為你身體中的一部分。
千萬不要害怕啊,三新。
也千萬不要走我的老路。
……我突然有些後悔了。
……
……
我後悔了三新。”
樓延渾身顫抖得厲害,攥著紙張的手指用力到發白。他使勁呼吸著,感覺胸口一陣一陣窒息得厲害。
雙手逐漸失去力氣,紙和帽子全部掉在了地上。最後一頁日記輕飄飄地轉了一圈,樓延這才看到這張紙的背面也寫了兩句話。
背面的字跡變得更加凌亂,甚至有些缺少筆畫,像是忘了怎麽寫字的老人一樣,字跡之中充滿了遲鈍和笨拙。
卻很認真。
“傅雪舟像個沒有雙腳的飛鳥,無法停息,只能飛翔,直到死亡。”
“我不應該殺了他。”
……
李大叔敲了敲房門,熱情地道:“小樓,你餓不餓,我給你做頓飯吧?”
“……不用了,李大叔,”樓延的聲音從房門內傳來,沉沉悶悶地,聲音沙啞,“我不餓,你們吃吧,謝謝。”
李大叔又勸了兩句,但沒勸動,隻好搖著頭離開了。
屋內。
樓延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整個人融入黑暗,靜靜看著床上的段澤歌。
他現在有許許多多的疑問想要問段澤歌。日記本上透露出的信息明顯代表著寫日記的“樓延”就是這個世界線上未來的“樓延”自己,但日記上的事情和樓延所經歷的事情卻有了一些出入。
比如樓延將傅雪舟推下極寒地獄後還踢了一袋物資下去,並不是帶著所有的物資離開了北極;再比如現實中的樓延不是第一次見過灰伯爵了,但日記上的“樓延”卻像是第一次見到灰伯爵的樣子。
但這一切都要等到段澤歌醒來再說。
樓延不想再去想日記本上的話語,他放空著大腦,去想怎麽讓段澤歌醒來。
段澤歌想要醒來,就得先讓他身體內的鬼嬰恢復。不知道找個詭異心臟來喂鬼嬰能不能讓鬼嬰恢復……
段澤歌……李三新……
樓延呼吸一沉,感覺房間內有些透不過來氣,他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海風吹拂著發絲,院內的一顆樹被吹得婆娑作響,聲音好聽而溫柔,催人入眠。
李大叔和他的家人已經睡著了,鼾聲從房門中傳出,間夾著翻身磨牙的細微動靜。
樓延出神地站在樹下,直到晨光熹微,他才離開了李大叔家,準備去殺個詭異救段澤歌。
小劉漁村內沒有詭異存在,樓延飛奔到了兩公裡外找到了一個外賣鬼。
這個詭異會假扮成外賣小哥的模樣上門送外賣,一旦人們給它開門,就會迎來它的進門屠殺。
這個詭異的能力不強,樓延輕輕松松就解決掉了它。殺完這個詭異還覺得不夠,樓延又把附近一所學校中的吊死鬼給處理了,帶著剛挖出來的兩顆還會跳動的詭異心臟,樓延往小劉漁村走去。
走到半路,樓延卻看到了突然出現在路邊的“灰伯爵的店”。
綠色的植物布滿店門外,充滿童趣的牌匾掛在上方,處處洋溢著宛如童話王國一般的可愛。
樓延心臟猛地一縮,定定看著“灰伯爵的店”。
和日記內容一樣,在他剛回到內陸的時候灰伯爵就主動找上了他。
灰伯爵……是來送傅雪舟心臟的嗎?
樓延雙腳定在原地,手指扣住掌心。
他幾乎有些茫然無措地站在無人的街道上,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只剩下他瘋狂拉扯糾結的思維與情感。
“灰伯爵的店”好像成了一個血盆大口,一旦進去,傅雪舟的死亡就成了既定事實。
段澤歌說他會後悔,日記裡的“他”也寫了後悔,他真的會後悔殺死傅雪舟嗎?
傅雪舟可是說過“無聊就會毀滅世界”的人啊……
樓延突然遲疑了。
傅雪舟曾經為他折過的那隻紙飛機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樓延的腦海中。
“它叫別生氣。”
銀發男人赤.裸著上半身,垂眸將紙飛機飛到了樓延的面前。
樓延扯唇低聲笑了笑。
他抬起腳,平靜地走進了“灰伯爵的店”。
他已經不會再為這個男人生氣了,也早已經做好了傅雪舟死了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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