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倚陽以目光示意他先坐下,謝長樂很聽話,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馬上坐回了椅子上。
小靈獸被他的緊張感染了,在他的手掌上正襟危坐起來。
它覺得自己聽懂了楚倚陽的意思,但又沒完全聽懂。
它仰起頭,剛想對紅衣公子叫兩聲,楚倚陽沒戴手套的那隻手就落到了它頭上,安撫地摸了摸它:
“最壞的結果就是融合不成功,你們還是原來的樣子,何況就算有什麽問題,還有北堂給你們護法,放心。”
聽到這話,謝長樂下意識地朝北堂寒夜的方向瞥了一眼。
只見昔日的劍尊、如今的魔皇對自己冷淡一頷首,瑤池少主頓時覺得他出現在這裡合理了——原來是為了自己護法。
這樣想著,謝長樂徹底放松下來。
他向楚倚陽交付了所有的信任,閉上眼睛道:“哥哥來吧。”
大廳周圍一個人都沒有留,北堂寒夜抬手,在大廳外圍又加上了一層結界。
楚倚陽繞到了弟弟身後,將手按在了他肩上。
廳中陰風驟起,紅衣公子身上的氣息瞬間變得陰冷,視野一下就從活人變成了鬼物。
活人的身上三把火,頭頂一盞,兩肩各一朵,鎖住了魂魄,要將神魂從軀殼中取出來,就要先滅了這三把火。
楚倚陽的氣息改變,令小靈獸感到非常不舒服,如果不是被謝長樂抓著,它現在都要跳出去了。
處在惡鬼狀態下,楚倚陽的紅衣無風自動,傀儡手套上也延伸出了無數細絲,分別纏上一人一獸的身軀。
隨著陰氣纏繞,幾盞陽火開始搖曳,仿佛風中燭火。
在原本花朵一般大的陽火逐漸縮小,縮到只剩手指頭大小的時候,系統出聲道:“就是現在!”
話音落下,傀儡絲上的光芒就驟然亮了起來!
這光芒映亮了楚倚陽的眼睛,在他的眼底交織出一張網。
它們絲毫不溫暖,反而透出滲人的陰冷。
隨著他的五指一收,兩團銀白色的霧氣就從一人一貓的軀殼裡被拽了出來。
坐在椅子上的謝長樂隻感到整個人一輕,不由得就睜開了眼睛。
他感覺視野高度變了,忙低頭看去,看到的卻是自己的頭頂,他的靈魂正漂浮在距離身軀有數尺高的地方。
小靈獸的神魂一被從它的身體裡拽出來,就失去了靈獸的形狀,變成了一小團茸茸的白光。
在傀儡絲組成的細網中,這一小團白光朝著謝長樂的魂體靠近,每次一靠近,謝長樂耳邊就會響起無數聲音,眼前也會浮現出很多畫面。
這些聲音和畫面都讓他感到熟悉,但卻從未曾在自己的記憶裡見到過,就像是被切割走了一樣。
在其中,他又見到了身後的人。
跟現在一身紅衣的模樣不一樣,記憶裡的楚倚陽頭髮剪得很短。
他身上衣著也跟謝長樂所熟知的任何一境不同,有著一種簡潔利落感。
從七八歲的幼童,到十幾歲的少年,再到二十幾歲的青年,在這些記憶裡,不同年紀的楚倚陽組成了他人生不同階段的重要部分。
而在這些記憶裡,謝長樂聽到自己也管他叫哥——開心的,不開心的,委屈的,生氣的,所有的情緒到了哥哥面前,快樂會變成雙倍,委屈卻會煙消雲散。
白色光團若即若離,在它離謝長樂近的時候,他腦海中的這些記憶會清晰一些。
等到那一小團白光遠離他,這些記憶又會模糊起來,殘留下來的就只剩他第一次見楚倚陽就有的那種本能親近。
如果不是魂體現在被傀儡絲所束縛,謝長樂都想要伸手去抓住那團白光,讓它快點跟自己融為一體。
他有種感覺,只要他們重新融為一體,自己就能看清這些光影和聲音究竟是什麽,就能知道楚倚陽跟他到底是什麽關系。
盡管生來就神魂有缺,但他從未像此刻這般迫切想要歸於完整。
每一步都如系統計算的一樣,楚倚陽催動了傀儡絲:“去!”
在他的催動下,比發絲更細的絲線朝著那團小小的白光施壓,讓遊動的光團向謝長樂的神魂靠攏。
然而,原本就在謝長樂的魂體附近徘徊的光團在受到這股力量之後,卻生出了排斥。
楚倚陽明顯地感應到從光團上傳來的抵抗之力,它想要逃離自己的掌控,鑽回原本的容器裡去。
他剛想加大力道,就被系統阻止:“用力過猛的話會把它打散的。”
“那要我怎麽做?”楚倚陽眉心的火焰印記顏色變得更深了,周身的陰氣也變得更加濃重,“哄它進去?”
謝長樂隱隱約約聽到楚倚陽好像在跟什麽人說話,卻聽不是很清楚。
魂體在離開軀殼以後,他對自己的掌控就驟然減少,剛有點不受控制的想要往前飄,就驚恐地看到面前的地面凹陷了下去,露出一個黑洞!
廳中狂風四起,楚倚陽跟北堂寒夜二人都無比熟悉的笑聲在廳中響起。
這屬於少年的笑聲似是從四周籠罩下來,又似從地底傳上來,時遠時近,時凝時散。
——鬼君!
突然打開的通道化作漩渦在大廳裡驀地張開,陰氣從底下席卷而上,北堂寒夜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魂體狀態的謝長樂立刻就感到了從這個通道中傳來的吸力,原本還在抵抗傀儡絲上傳來的壓製之力的小白光團,更是直接被拉扯著往通道中墜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