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從來都沒有刪過凌意舶。
在去東南亞之後,楚漾才發現自己被凌意舶單刪了,發現這一情況的契機是他出國第一年時。
凌意舶生日那天,楚漾守著零點想發句“生日快樂”過去,直接彈出來一個紅色感歎號,他猶豫了一會兒,鼓起勇氣把自己的微信個人簡介改成了一個emoji蛋糕。
之後年年如此。
但凌意舶大概率沒有發現,因為楚漾已經被刪了。
“那你為什麽……”醫生意有所指,頓了頓還是把心中疑惑說出來了,“為什麽要割掉你的腺體?”
楚漾瞳孔驀然一縮。
“您早就看出來了嗎。”疼痛感緩解,楚漾坐直了身體。
“我猜的,”醫生為他收針,快速拿了根棉簽過去按上,“因為我看到你脖子後面的疤痕了,那的確是刀傷沒錯,但看起來更像是你故意劃的。”
將緊壓住冒血針眼的棉簽交給楚漾,醫生抬起手臂做了個手中握刀往頸項後劃拉什麽的姿勢,又放下手,“以我的經驗來看,那個刀口,有這樣的動作痕跡。”
“是嗎。”楚漾松開棉簽,手指捏著挽起的袖口再放下。
“你可不要想著再去劃一刀掩蓋什麽,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很有可能會發炎發高燒進醫院,到時候做個什麽系統的全身檢查,沒準你那位Alpha就什麽都知道了,”醫生耐心地解釋,“我的家族中也有Omega跑去國外割了腺體,所以我看你的情況能猜個大概。”
“你猜得沒錯。”楚漾面色無虞。
醫生托腮,筆尖點了點桌子,“恕我直言,你喜歡的人既然是個Alpha,那你就當個Omega,豈不是更合適嗎?”
“因為,他也是我老板。”
楚漾說完這句,垂眸看了眼醫生新開出的單子,上面寫著這種針隔一周來打一次就好了,打三次一個療程,體質養好了抵抗力自然會好轉。
從醫生的角度看,楚漾些微長長了的碎發落到鬢角邊,瞳孔顏色是幾近純黑的深藍,鼻梁和唇形以及延伸到下巴的線條非常利落,剛才因疼痛而死死咬住的嘴唇上有很淺的齒痕。
這樣的人應該是蒼白破碎的。
但楚漾身上又有一種生機勃勃的狠勁,對別人,也對自己。
“噢,那我明白了。”醫生搖搖頭,“你是為了留在他身邊。”
楚漾否認:“不完全是。”
“我叫唐撫寧,本地人。要是害怕你的秘密外泄,下次可以又掛我的號。你放心……”醫生轉著筆,往椅子後背一靠,手指放在嘴邊,做個噓聲的動作,“同為Omega,我嘴巴很嚴的。”
楚漾遲疑一會兒,起身點頭道別,“好的,我記下了。”
“我不了解你的身世、處境,所以也不勸你,”唐撫寧像想到什麽,嘴角綻開很甜的笑,楚漾這才發現他有顆很隱蔽的小虎牙,“但我希望你的身體逐漸好轉。你有這麽強的身體素質,以前一定吃過很多苦。”
“是啊,”楚漾的手扶在門把手上,回頭笑了下,“謝謝你,唐撫寧。”
與唐撫寧告別後,楚漾又按照醫囑去輸液室掛了個點滴。
這種控制激素的藥物總會有些副作用,楚漾掛水沒多久便開始犯困,他把手機調成勿擾模式,想了想,動動手指,設置了只有森叔和凌意舶能打進來的功能,握緊手機,抱著胳膊靠在輸液的長椅上小憩了會兒。
唐撫寧隻給他開了一次掛水,劑量大,要掛三個小時,楚漾睡了會兒又看森叔發來的定位,森叔距離渝水只有兩個小時車程了,楚漾按下呼喚鈴叫來護士,麻煩護士幫忙調一下輸液的速度,盡量在兩個小時以內完成。他不想讓森叔等待。
“調太快會很疼哦,”護士柔聲道,“您確定嗎?”
“嗯,沒關系,”楚漾垂眼,看著手腕內部略微有些密集的針眼,“我習慣了。”
調快了輸液速度,楚漾的確感覺到腕部有些微不適,他調整了一下坐姿準備繼續小憩,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凌意舶。
凌意舶要求他把位置共享打開。
楚漾想了想,打開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凌意舶的電話打進來了:“你為什麽在醫院,哪裡不舒服?”
楚漾忍住輸液的脹痛感,調整氣息,回答他:“我頭暈,最近有點累,隨便掛了個號過來看看。”
“那,”凌意舶停頓幾秒,像在做什麽決定,“你可以多休息三天,周四早上再回渝水。”
楚漾怔愣幾秒,才說:“好。”
電話掛斷得飛快。
第19章 小漾舊事
這一天,直到楚漾該掛的水全部掛完,森叔都遲遲未到。
楚漾手上貼著止血紗布和膠帶,一個人在醫院門診大樓門口站了會兒,泡了碗湯面吃。
他看有人被急診擔架推著進來,看有人和親人互相攙扶著進來,看有昏迷不醒的人被配偶背著進來,還看有的病人因為不按時吃藥被數落。
他知道人世間有千百態,有一半冷暖都在醫院裡。
但這些人情好像與他沒有什麽關系。
直到太陽完全落山,橙紅殆盡,渝水市的天空完全被黑夜吞噬,森叔開著一輛純黑色輝騰姍姍來遲。
森叔在門診大樓停好車,下車來迎接他。
二人已經有挺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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