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不需要增援?”雷蒙德在電話那頭問。
“護得住。”楚漾微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我護得住。”
“也好,”雷蒙德的中文發音非常標準,“除了安全庇護外,凌總最大的心願是希望小凌總能借此沉沒一下,收斂心性。”
“沉澱。”楚漾糾正。
雷蒙德清了清嗓,“那,請問楚首席,沉沒是什麽意思?”
“就是……”
楚漾站在房間的窗邊打電話,窗外視野開闊,他的眼神望向推開窗即可看見的渤海海面,波浪交錯湧動。
“比如水面上有一艘船向下進入了波浪之中,”楚漾頓了頓,“就叫‘沉沒’。”
大海深藍色的弧線翻湧著,其間浮出水面的魚鰭像連綿小山,又慢慢沉入水裡。
匯報電話掛斷。
楚漾掃了一圈已經放了兩張小床的房間,開始著手計劃把他才簽收的快遞放到哪裡。
一個小型的智能冰箱,裝在二十一寸行李箱那麽大的紙箱裡。
楚漾算了算時間,陳迦禮才請假去拿快遞,五分鍾之內肯定回不來,那麽現在拆快遞是最合適的時候。
他鎖好門,拆開快遞包裹,將裡面的小冰箱抱出來放到靠他床那邊的角落裡,拍了拍褲腿上的灰,把打架子用的木棍放在一旁,又拆了一包Pocky餅乾棒。
湊近聞了聞,紅酒巧克力味的。
楚漾抽出來一根咬在嘴角,動作跟抽煙似的,又起身從自己的衣櫃裡拿出昨天在醫院開的Omega抑製劑,撕開抑製劑最外層包裝,把它放進了Pocky餅乾棒的盒子裡。
楚漾又把餅乾棒盒子放進小冰箱的冷藏室,再把其他口味的盒子也推進去,裝有抑製劑的盒子被推到了最裡面,欲蓋彌彰。
Omega抑製劑需要放在冰箱裡冷藏,這是他上網搜的。
保鏢團隊裡的人都是Beta和Alpha,上學時期認識的Omega他又不是很熟,直接問別人很冒犯。
大功告成!
餅乾棒被楚漾咬短一截,挺甜。
快遞打架子的木棍還在他手裡比劃了幾下。
於是陳迦禮風風火火地推開房間門時,楚漾正叼著根Pocky棒,手裡拿著半臂長的木棍,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陳迦禮也不躲他:“漾哥你今天又要打誰,打我嗎!”
楚漾手臂一彎,木棍搭在自己肩膀上:“有事?”
陳迦禮說是物業管家送了個凌意舶的快遞過來,一張台球桌。
圍著台球桌轉了一圈,楚漾想了想,說抬到負一樓去吧,一樓放不下了。
他不知道打台球是凌意舶多久養成的習慣,想象了一下凌意舶揮杆進洞的樣子,猜他估計是為了耍帥。
“還有個事,”陳迦禮靠過來,看了眼在拆除台球桌角包裝的周渡和李觀棋,拿出說悄悄話的架勢,“我聽保鏢群裡的人說,二少爺今天找他要了你的簡歷。”
“嗯,”楚漾頭也不抬,整理袖口,“我知道了。”
“他該不會是要拿去練飛鏢吧,我看他最近一天天也不出門,就在負一樓玩兒飛鏢,”陳迦禮說著,強調道,“還越飛越準。”
“……”
倒也沒有那麽恨。
不過也說不準。
楚漾那道好看的眉皺起來。
他現在完全摸不準凌意舶對自己的態度,時好時壞的,說好聽點是愛恨交加,說難聽點就是忽冷忽熱,完全符合他的少爺脾氣。
不打招呼就走是楚漾理虧,但當年完全沒有時間去告別。
他更不可能告訴凌意舶,我離開是為了割腺體,我想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
還有一點。
楚漾心裡有不可能的人,而腺體又會控制一個人的精神和生理,所以腺體的存在只會成為影響他穩定狀態的累贅。
除此之外,他對Omega的生理反應也感到恐懼,他無法想象自己要如此依賴一個Alpha的生活。
如果發情期突然來臨,但他還在凌意舶身邊工作怎麽辦?
又或者正在集團內部進行季度考核怎麽辦?
楚漾不敢想。
至於陳迦禮所說的簡歷其實就是個人資料罷了,憑借凌意舶在長豐集團的地位,他還能把清楚記載了楚漾每年體檢情況的本子一並調出來。
但記載了Omega信息素征兆的那一頁,早已被抹去得無蹤無跡。
難道凌意舶還沒放棄懷疑他已經分化了?
“發的什麽簡歷過去?”楚漾拍拍陳迦禮的肩膀。
陳迦禮意會很快,馬上調給他看:“這樣的。”
手機屏幕上是只有一頁的資料,資料裡只有姓名、年齡等等基本信息,還有一張楚漾十八歲成年時被集團帶去統一拍的證件照——
照片上的他,青澀、沉穩,雙眼皮是還沒有完全被歲月抹開的扇形,嘴唇不算薄,下頷線條冷白深刻,足夠讓人留下印象的臉在那時就初露鋒芒。
渝水市比首都小了太多,但凌意舶經常出入的場合都是新鮮的,遇見熟人的概率也就小了,再加之夏天太熱,楚漾在這邊沒有帶口罩的習慣。
以前在首都,他跟著凌意舶出入各種場所,見過不少人,每次凌意舶都會讓他把墨鏡或者口罩戴上,二選一,遮得嚴嚴實實。
森叔也說這樣是對的,要抹去個人印記,磨滅個性,僅僅成為凌意舶身邊無數個保鏢之一。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