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彎曲著身體躺在小床上,心緒隨著船隻與波浪搖晃,想著在陌生的環境裡一些人為了生存對事情的接受度毫無下限。
說不上對其抱有唾棄,更多的則是迷茫。
那些年紀輕輕做保鏢的人,賭上性命,甚至押上肉體,為的都是錢。
他而自己現在吃穿用度都用不了什麽錢,物質欲望也低,沒什麽燒錢的興趣愛好,也沒什麽能夠去真正生活的私人時間,再加上森叔這一層養父子關系,他有時甚至能從森叔身上窺探到自己未來漫長枯燥的一生。
跟隨在那個人身後,做他的影子,做他的盾。
看他一路順著洋流自由而下,最後停進某個能避去風雨的港灣。
可凌意舶堅持了六年的“喜歡”,從一開始就不在楚漾的人生規劃內。
六年前凌意舶的猛烈攻勢可以用年紀小還不懂事來解釋,可現在二十來歲的步步為營再找不到多的借口來搪塞。
接下來連續好幾個夜晚,楚漾一閉上眼,就是凌意舶擠進他大腿間,再蹲下身的樣子——
還有,自己這雙被親吻過數次的手。
為了凌意舶進入過槍林彈雨的手,拿過利刃見過血的手,就這麽膽大妄為地、直直地插入雇主的頭髮間。
還抓了,還扯了。
扯得凌意舶悶痛,呼吸亂了步伐,鼻息變得極重。
發茬扎到掌心是刺痛的、發癢的,那頭頂越揉越順,緊緊抓起來能感覺到皮肉在顫動,總像是在愛撫著什麽毛發堅硬的大型動物。
他被凌意舶和信息素迷昏了頭。
還被白霧蒙了眼,甚至不想回憶當時凌意舶有沒有偷偷抬頭,玩味地觀察他的難得失控的表情。
Omega擁有發情期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好受,輕而易舉地失去攻防。
被Alpha的信息素刺激簡直是輕而易舉。
對於Alpha來說,注射抑製劑並不是必須要做的,並且注射過多也會造成激素紊亂,所以在整棟別墅裡,只有陳迦禮一個Alpha會定期注射抑製劑,用於調整生理狀態的輪休假期也比另外兩個Beta多些,而凌意舶基本不需要。
他身上流淌著S級Alpha的血液,除開是人都躲不掉的易感期之外,他足以擁有掌控自身欲望的能力。
這幾天一到白天,楚漾幾乎和周渡形影不離。
兩人作為駐扎在渝水的接應人,盡力和凌灃那邊派遣對接的雷蒙德溝通,等待凌灃處理完公司事務後再對凌意舶的去留做決定。
另一方面,首都那邊長豐集團總公司的董事會也下了最後通牒,說凌灃與凌意舶父子二人,必有一人回去坐鎮。
有一處涉及到幾個億投資的港口建設,還需要長豐集團競標往裡投錢再拿到使用權。
要繳納前東家欠下的巨額稅款,得由董事會層層簽字,偏偏就是卡在了凌灃這一環,人還沒回國,一直拖著時間,董事會也有了意見。
楚漾聽著在首都的保鏢下屬打來電話,眉頭緊皺,心道原來自己一走三年,凌意舶早已被眾人被迫推向了一個踩高蹺般的位置,高卻不夠穩。
而相對長子和次子的職責來說,凌思岸反倒暫時成了坐享漁翁之利的那個,只要安心做好自己的大少爺,捏好自己的股權,每年什麽都不用做等著分帳就可以了。
楚漾這邊掛斷電話,周渡也掛了電話:“楚首席。”
“怎麽樣?大少爺那邊怎麽說。”楚漾問。
“已經計劃好三日後要從滇南國際機場飛來渝水,”周渡站直身體,“中途要在華北省會經停,已經派人過去了。”
楚漾點頭,隻說:“……務必保證他的安全。”
周渡頷首:“是。”
楚漾又問道:“飛機幾點落地?”
“晚上十點。”
“從首都調三個人去機場,等把凌思岸送到渝水的居住地再撤。”
周渡遲疑著,提意見:“會不會有點負責得太多了?按理說應該他們的人自己負責,我們去倒是像……”
楚漾搖頭,解釋道:“與其被誤會,不如把事情做到極致。凌思岸如果在渝北的地界上出了什麽事情,再不合也是親生兒子,凌總很難不往我們頭上怪罪。”
周渡說:“好。要給雷蒙德匯報嗎?”
楚漾想了想:“要。”
點頭在手機上記了什麽,周渡的手指敲敲打打,躊躇幾秒,才說:“楚首席。”
“什麽事?”楚漾聽他談正事的語氣,停下了手頭的工作。
周渡問道:“我想問凌二少爺是不是準備下個月回首都了?我聽說……”
楚漾掛在面上的表情和口吻一樣淡:“我們不要猜測他的行程。”
“我是想說,到時候如果凌二少爺回首都了身邊缺人,我願意跟著,”周渡不撓不休,“二少爺為人不錯,總比我任務結束回總部重新拜山頭強。”
“你現在也是在拜山頭。”楚漾半闔著眼睛。
“是,”周渡承認,難得露出怯弱的情緒,“集團裡的人都知道您不喜歡拉幫結派,但現在大少爺回來了,難免有人怕站錯隊。我就是那種人。”
楚漾隻答:“我知道你以前跟著誰。”
周渡對情緒的把控很有序,怔愣的神色只在那張普通的臉上一閃而過:“夫人平時都一個人住著,身邊不需要我這樣年輕又浮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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