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楚漾來說,成為“保護者”,似乎是他一種與生俱來的頂尖能力,他是森叔親手領養的小孩,從九歲起就被送到訓練營集中學習格鬥、擒拿等等防身術,森叔推心置腹地跟了凌灃幾十年,而他作為森叔的養子,好像順理成章地,就是要為了保護凌意舶而活著。
作為頂頭上司,凌灃給出的解決辦法十分簡單粗暴。
隻說如果還想繼續待在集團做事,可以為他安排一場私人行程——手術加治療期一共三年的東南亞保護任務,保護對象臨時更換為凌意舶的兄長。
簡而言之,摘除腺體。
回到現在的狀態,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至於凌意舶那邊,不必告訴他緣由,免得這小子又鬧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動靜。
凌灃的指令簡潔明了,楚漾毫不拖泥帶水地照做。
一切都順理成章,沒有人教他該怎麽選擇,他就這樣讓影響最小化地去做了。
這時,耳麥裡電流聲響滋滋流動,凌灃嚴肅的嗓音立時傳來:“楚漾你進來!”
楚漾從容應道:“是。”
第3章 我要楚漾
這是楚漾第一回看見這麽狼狽的凌意舶。
抬頭,偌大的客廳金碧輝煌,奢石寒江雪通鋪了電視背景牆,花紋乍一看和剛才喂過的貓咪有點像。
低頭,比記憶中輪廓成熟不少的男人躺在地毯上沒起來。
凌意舶穿著運動褲、球衣,身體在掙扎後流了不少汗,汗水掛在衣襟遮不住的胸膛上,雙手反剪在身後。
手腕上是被繩子摩擦、勒紅的痕跡,處境猶如困獸。
見楚漾進來,凌意舶的喉結動了兩下,眼神生厭,像看到另一個敵人。
這種眼神,刺得楚漾有點疼。
曾經有楚漾在,這種程度的傷,絕無出現在凌意舶身上的可能。
完全是出於職業習慣的警覺,楚漾來不及在乎他的眼神,隻往前一步,下意識覺得凌意舶是自己的保護對象。
他警惕地審視所處的整個環境。
果然在落地窗邊的角落裡,他看見了幾個沒見過的西方面孔。
意思是目前這棟別墅裡除了自己,凌灃還帶了新雇傭的保鏢。
而且,這幾個新保鏢身型非常魁梧,像是專程前來捆凌意舶的。
楚漾突然懊悔自己的腺體被摘得太過乾淨,根本聞不出這些保鏢是什麽級別,也隻大概猜得出他們使了什麽手段讓凌意舶不再反抗。
不過一向我行我素的凌二少爺被綁成這個樣子——還有那麽點兒可愛。
不知道為什麽,楚漾腦海裡浮現出凌意舶雙手被捆然後打了個蝴蝶結的樣子。
凌灃隻端坐在沙發上。
他不是一個不怒自威的老頭,相反更近於一灘湧動暗流的死水,讓人摸不清他的情緒。
凌意舶和凌灃長得不甚相像。
他更像媽媽,像烏雲後燦爛的晴天,五官整體往上走,眼眸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明朗與飛揚。
中年男人身旁還坐著一個女人。
楚漾和這女人打過幾次照面,互相都眼熟。
她是凌灃來東南亞考察時就帶在身邊的,楚漾也算不清楚這是凌灃在外面養的第幾任,如今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家中父子交惡的場合,雖無扶正的可能,但其地位已不言而喻。
女人總算盼來了救星,語調尖銳:“楚漾,楚漾啊,你總算來了,你快勸勸老凌,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呢,他非要把小舟綁起來訓斥,我勸都勸不住!現在孩子們都大了,都要臉,總不能……”
凌意舶頓時揚起臉:“小舟是你叫的?”
女人語塞,轉臉向凌灃哀戚求助:“老凌,這……”
凌灃沒有安慰她的意思,突然點了楚漾的名字,指了指,道:“你過去,把凌二的繩子解開。”
“是。”楚漾頷首。
他大步朝凌意舶走去,蹲下身,微涼的手指觸碰上已經磨破皮的手腕。
凌意舶的手腕上有一個還在冒血的針眼,是才被暴力注射過抑製劑的痕跡。
耳旁的氣息是疼痛的,是隱忍的。
而這些翻起的皮肉像尖銳的荊棘叢,正往他指腹中插入一根根拔不出的刺。
解開越掙越緊的繩結,楚漾又退回原位站好。
“凌二,你為什麽就是不聽話呢?”
一聲暴雷炸開,凌灃按捺不住斥責的情緒:“整個集團的局面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好控制,已經有人放話說要買你的命了,誰知道手底下的人敢動手腳到什麽地步,萬一就是有人要魚死網破?我讓你待在家裡避一避,你偏要我行我素,上次要不是……”
慪急了,凌灃一口氣提不上來沒罵下去,女人扶了扶發髻上的青藍蝴蝶,柔柔接嘴:“要不是你爸派了人去跟著你,你就出大事啦。”
繩子解開了,凌意舶站起身,“冤有頭,債有主。我怕什麽?”
他個子高,壓迫感強,一站起來堵得女人沒話說了,凌灃這時才緩好氣,快坐不住從沙發上跳起來:“久走夜路必闖鬼,我是怕你出事!凌意舶!”
“在呢,”凌意舶笑了,“我又沒死。”
“死了你還有機會在這裡跟我說話?”凌灃怒極。
凌意舶與之對視,咬牙:“要把我關起來,就跟要我死沒兩樣。”
“什麽叫關?我是為了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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