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漾聽說過一些安撫方式,但沒想到凌意舶居然是一個能自己找到安撫方式並且把自己管理得井井有條的Alpha。
工作習慣所致,楚漾很少允許自己發呆,眼下的狀況卻像一記猛烈的棒槌錘到了後腦杓上,短短的沉默間,他甚至覺得漆黑一片,看不見凌意舶的反應,也看不見自己在夜裡的眼睛。
周圍安靜得落針可聞,楚漾叫了聲:“凌二?”
“你當我死了。”凌意舶不把臉露出來,嗓音很悶。
“……”那怎麽行,“你死了我會哭的。”
凌意舶的聲音在暗夜中像絲絨擦過耳朵:“可你是不會流眼淚的人。”
我會啊。
一個人在國外做手術就哭過。
東南亞的醫療條件不太好,但是割掉腺體是合法的手術,凌灃派人去聯系的是當地醫院技術非常成熟的主刀醫生。
楚漾一口英文說得標準流利,可醫院裡的護工說英文總帶了當地的口音,聽得吃力,溝通也麻煩,楚漾乾脆懶得說話了。
沒人說話,他就躺在床上等麻醉,等一遍又一遍地掛水,等著通知出院。
有時候後頸會疼得連著頭一起發昏,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
要通過手術割掉腺體是很複雜的操作,來來去去一共做了三次麻醉才切除乾淨,第一次是全麻,後兩次都是局部麻醉。
在做完第一次全麻之後楚漾就覺得腦袋木木的,還因為擔心恢復不了反應能力而一個人在船上找了個禁閉室把自己關起來自責了許久。
後來,傷口不再疼痛,他也不再需要擔心變成Omega。
但他不會同凌意舶提起這些細枝末節。
也許一輩子,凌意舶也不會知道。
楚漾看著凌意舶露在被子外抓住床單的手,扯了扯嘴角,說:“我是你保鏢,如果你出了什麽事那一定就是我的疏忽,我必然不好過。”
這雙手也長得好看,修長有力,慣會發號施令,指天指地,可也會摟著他的腰犯膩歪,會做讓他不得不心軟的事情。
意料之中,凌意舶根本不想理他這句生硬的借口。
但他發現凌意舶的身子朝著靠牆的方向稍稍側了點,光線微弱,手上正在做著他看不清的動作,楚漾一摸衣兜,手機果然不見了。
不等楚漾出聲,凌意舶又很隨意地把手機遞了過來。
屏幕常亮著,微信置頂除了工作群還多了一個。
是凌意舶的號,備注被改了個:少爺。
“少爺”兩個字前後都加了emoji,分別是綠色小船和白色遊艇。
所以你到底是乘風破浪的遊艇還是一葉孤舟啊二少爺?
看了眼備注的這兩個字,楚漾越看越想笑,唇角翹起來壓不下去的弧度:“你不是說這麽叫很惡心?”
凌意舶撐著腦袋枕頭上看他:“現在覺得好聽了。你再叫一聲聽聽?”
男人說話的語氣帶著一種逗弄,但並非輕薄惡意的,反倒是充滿期待的,好像楚漾只要一開口便是一種獎賞。
楚漾記得在從前,凌意舶求著他陪他去做什麽事時,也是這樣的。
這一刹那間,小屋安靜,樹木輕晃,燈還亮著。
分離的三年好像從來沒存在過。
楚漾在這方面很誠實:“你要這麽認真聽我叫,我叫不出口。”
“楚漾。”
凌意舶突然靠近了一些,低沉的嗓音在四周漂浮入耳,帶著特有的蠱惑力,“要不然你叫我小舟吧。”
第25章 佔有
楚漾以沉默回應。
他沒說好, 也沒說不好。
他蹙了下眉,臉上表情弧度輕微,沉默了許久沒說話, 避開凌意舶的目光, 不想讓對方看出什麽。
這樣親昵地去稱呼雇主, 明顯不在楚漾的可行性范圍內。
但這個人是凌意舶, 事情總會變得不可控而必須可行。
凌意舶就好像是他穩定的人生軌跡、穩定的情緒中的不穩定因素。
三年前的凌意舶年紀太小了,成天跟著他喊“楚漾楚漾”, 從來不叫一聲哥。
楚漾皮膚白又顯年紀小, 凌意舶反而是更加高壯的那一個, 楚漾自己有時都分不清到底誰是誰的保鏢。
眾所周知, 那時的楚漾是凌二少爺身側一把最鋒利的刀, 但不是鈍刀, 他能感覺到凌意舶對自己的不一樣。
以至於有一次冬季集中訓練結束,凌意舶專程開車從家裡過來接他, 少年人遠遠地笑著。
楚漾就那麽站在集團大樓的門廳前,隔著旋轉玻璃門一下又一下地從切片視線裡拚湊出凌意舶的整個身形。
他沒有給任何回應, 眼睜睜看著凌意舶失望地上車、走遠。
楚漾都不記得那一晚自己去了哪裡, 好像是回了森叔的家,又好像是回了集團的宿舍。
他隻記得自己洗了個冰涼的冷水澡, 妄圖澆滅一切不該有的念頭。
剛過了青春期情感還很躁動的二少爺發現楚漾好像的確是不喜歡他,仍聽不進去那句“你還是喜歡Omega比較合適”,光是橫衝直撞地表達。
他想著要和楚漾聊一聊。
聊他那次醉酒後親他額頭不是衝動。
聊他每次打球賽進球後的頻頻回眸。
聊我們真的不可以試一試嗎?
沒有人能拒絕十八歲的凌意舶,楚漾也一樣。
結果等來的是楚漾一紙機票翩翩落到跟前, 心上人即將登上遠渡重洋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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