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凌二為了個才回到身邊的保鏢如此針鋒相對?
凌灃搖了搖頭,冷靜下來想。
他遺漏了一個事實。
無論怎麽樣,楚漾都是一個Omega。
凌灃轉念一想,道:“我今早上看了梁時予報過來的行程,說你下午要去澹湖?”
“對。”凌意舶手上翻雜志的動作停下,“就快要開始簽到了。”
“那你快去,別遲到。收收你那飛揚跋扈的性子,不要給人落下話柄。”凌灃有些許疲憊了,擺擺手。
凌意舶合攏雜志:“知道。”
本以為父子倆的匯報式談話點到即止,沒想到在凌意舶臨走之前,凌灃又幽幽開口:“曇山不遠,有空你去看看鏡如。”
“我媽不想見我,”凌意舶皺眉,“您叫凌思岸去吧。”
凌灃錯愕地動動嘴唇,還想再說什麽,凌意舶無意再聽,深呼吸一口氣,輕輕關上了厚重的病房大門。
他倚在門邊站了會兒,連對那個莫名其妙跟在凌灃身邊的女人都懶得再有敵意。
其實他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這些。
楚漾還背對他站著,肩背勻直,如一株勁挺小白楊。
這個人就是這樣的。
從凌意舶認識他開始,他就是這樣清冷傲氣,情緒難以有能被調動的變化,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能將身板挺得直直的,像這世界上一切最難熬的事情都壓不跨他。
他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家都沒有。
凌意舶望著他的背影,無端想起自己那被父母所忽略的童年,那些身邊只有保姆、司機和保鏢環繞的漫長歲月……
一切都在他分化為S級Alpha之後有了改變。
相比起楚漾承受的所有,凌意舶忽然覺得他家裡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事。
至少他不需要為另一個人而活。
但楚漾是的。
等凌意舶出病房後,凌灃躺在病床上思忖良久,按鈴叫來了在樓道中靜候的雷蒙德,後者身邊另外還跟了個戴黑框眼鏡的中年人。
凌灃長呼一口氣,不緊不慢道:“阿森呢?”
雷蒙德低頭:“在電梯口送楚首席和二少爺。”
凌灃點了點頭,對在場的另一個人抬起手:“問下醫院,楚漾的體檢報告什麽時候能送來。”
“凌總,剛才醫院那邊來電話了,”中年人躬身,伏在凌灃身側耳語,“還是未分化。”
“那凌二這算是在搞什麽,”凌灃氣極反笑,“喜歡一個Beta?”
但凌灃太過於了解自己的兒子了,看凌意舶沒有直接爆發出來的樣子,大致能猜到……
楚漾的國外做的那一場手術仍然是埋在地底下的秘密,還未得以見天日。
凌灃思及至此,竟然有些慶幸。
那種慶幸像是劫後余生,給了他一口喘息的機會。
手下的人跟了凌灃那麽多年,心思何其敏感,察覺出凌灃的情緒有變化,低垂著眉眼,不敢作聲。
“不對。”凌灃頓了頓,“你越過阿森,找人再去查查。”
手下道:“是。”
凌灃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他開始思考,三年前殘忍的決定是否過於武斷,但當時他急需凌意舶快速成長起來,也舍不得丟棄楚漾這一員養在身邊多年的大將,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可事到如今,凌灃居然打從內心底泛起深深地恐懼。
如果凌意舶真的對楚漾產生了感情,他肯定會恨自己,肯定會將父子之間本就難以修繕的關系再次將至冰點。
楚漾是個好孩子,但他應該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
凌灃坐久了,心率加快,體力不支,完全朝後靠去,頭枕在軟墊上,眉心皺出川字紋,頗有些無奈地望向醫院大樓外難得一見的落日光景。
傍晚,夕陽垂落。
紅橙暈染出的光暈籠罩著整片水域。
澹湖是位於首都以南的一片人工湖,被開發商大費周章做成中式庭院風格,哪怕是在冬夏季節也能保持垂柳迢迢、翠綠成蔭。
不接活動的時候,澹湖平靜無波,倒真像個世外桃源,可凌意舶總覺得,這裡的靜謐都是偽裝出來的,只有渝水才是那個真正能讓人安心的地方。
聞湛用來做百日宴的場所設置在澹湖正中央的宴會廳,底座為一個圓形大露台,共四百來平方。
澹湖邊有能通往湖中心的路,也可以乘船而入。
楚漾在來之前做足了功課,考慮再三,決定同凌意舶一起走路進入。
因為臨時抽開身去醫院看了凌灃,簽到時間耽誤已久,重要賓客都已經到得差不多了。
楚漾遠遠望見謝崇珩蹺著腿坐在場中的一個位置上,指了指專程為他們兩個人留的座。
在場來賓大多站著仍在交談,杯中酒輕晃,周身珠寶琳琅,各自形成了各自的圈子人脈,但在場人數遠沒有孟聽池那日生日設宴多。
賓客們一見唯一入口處陡然走進兩個高挑俊朗的男人,紛紛側目。
等等。
楚漾看見謝崇珩旁邊的空位,蹙眉,盡量將音量壓製只有兩人能夠聽見的最低:“兩個?我坐下合適麽?”
“我告訴聞湛,是兩個人來。”凌意舶耳語,“等會兒你走過去,就能看見椅子上貼了你的名字……”
“楚,漾。”凌意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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