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哪怕落霜做了再多事情抹除自己的痕跡,他在余暉生命中留下的篇章,永不磨滅。
“我不該選他,不該選任何人。”
他害怕余暉會忘了他,但明白余暉最好忘了他。
他的一生中犯了兩次錯。
一次是三歲那年沒死,一次是選了余暉成為伴侶。
不渝盡全力延緩他出血的速度,他不希望用落霜的死亡換回自由。
周邊突然有了動靜,寂靜的叢林裡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不渝抱緊落霜,按壓止血,豎起耳朵聽。
起碼十個人……
不是聯邦軍人。
是稞罕——它聞到了可辛的氣味。
同樣,可辛也聞得到不渝的氣味,這個找尋的速度很正常。
“不渝,你走吧,別被抓到。”
不渝沒有回答他,直接把落霜拱到背上,“趴好。”
白虎的後背寬闊,毛茸茸的,很舒服,只是落霜渾身是血,弄髒了他漂亮的毛。
“在那裡!”
士兵小聲交流著,余暉離了戰甲,當即躥出去,他追不上白虎,只能開槍。
“上麻醉。”
余暉瞄準了它的後腿,可辛謹慎控制計量,更換了彈藥。
一聲槍響震徹山林,這種針對靈獸研發的麻醉劑見效極快,不渝的後腿頓時失去知覺,摔倒在地。
若不是融合了可辛,以肉眼動態視力,無法捕捉到白虎的蹤跡。
余暉屏退身邊人,收起槍支,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不渝把落霜護在身後,落霜的左手動不了,但神志清醒,時刻留意敵人的動向。
可辛給余暉變了聲線,示意他可以開口。
“我們沒有惡意,稞罕願意給二位療傷。”
身後的戰士聽到余暉的話,有些躁動,紛紛舉槍:“上將!他差點殺了長官,你在說什麽!”
余暉冷然:“這是長官的意思。”
余暉緩慢靠近白虎,攥緊了手裡的刀槍,“我們沒有惡意,長官想見見二位。”
不渝在意識裡問落霜:“你怎麽想的。”
“這是叛國。”
對方說話的當兒,落霜撕了戰衣,臨時包扎傷口,背靠著不渝汲取為數不多的能量治愈。
他不喜歡戰亂,不喜歡身上被賦予的戰爭意義,不喜歡一切制度都以征戰為先的國家,他不想當帝國的機器,但他沒有辦法,這是他的國家,是無數先輩用鮮血性命守衛的國家。
他不可能考慮。
他可以死,但不能背叛。
“不渝,若我死了,你一定要逃走,不要用你的未來去賭任何人類的仁慈。”
話音落下,他將不渝融進身體裡,驟然起身,鑽進林子裡。
身後守衛的士兵瞬間開槍!
“不許開槍!”
余暉呵斥住所有人,“把槍放下!”
“他會殺了我們所有人的!”
“按我說的做!原地待命,我親自去抓他,一人一方,守在這裡。”
余暉的速度遠快於受傷的落霜,但落霜勝在叢林經驗豐富,纏鬥許久,沒讓余暉佔上風。
落霜拔了刀近戰,余暉忌憚他身上傷得嚴重,屢屢退避。
“上將,你等一下!難道你想一直征戰到死嗎!”
落霜屏蔽他的話,一刀割破余暉的手腕,轉而一腳將他踢開老遠,轉身就跑。
“你沒有愛人嗎!我不想死在戰場上,我不想看到伴侶難過,我們有錯嗎!為什麽要繼續廝殺?你回到你的國家,擁護它的統治,能改變什麽!”
落霜的腳步略有停滯,短短一秒後卻更加堅定地逃。
可辛治愈余暉的傷口,他飛身追上落霜,他速度快,落霜只會更快,滿身的血淌出一條血路,余暉不能放任他這樣下去,只能狠下心向前猛撲,一刀扎進落霜的腿彎。
落霜閃避不及,跌倒在地。
“上將,我無心傷你,請你跟我回去。”
落霜怎麽可能聽他的,但不渝被麻醉劑打中,連同他的身體也變得好重,他身上的傷勢過重,早已是強弩之末,他沒有時間跟這個人耗。
落霜拔出腳踝上藏著的暗刃,乾脆利落地捅進對方的胸膛,那人似乎完全不設防備,刀刃刺入肉身,拔出時血液四濺,給落霜爭取了十秒鍾的逃離時間。
他飛身往森林中央逃散,軍部的人肯定在往這邊搜查,只要遇到援軍,他就有機會逃離這裡!
他有愛人,他有要守護的人,一旦他被俘虜或者立即被發現死亡,軍部會展開徹查,他的遺囑立即凍結,他的丈夫、落家所有的工作人員將會陷入漫長的軍事審問……
只有讓不渝帶走他的屍體,拖到遺囑立即生效的時間,才能保住他身後的那些人。
落霜強忍著困意,在意識裡呼喚不渝:“你還好嗎?”
不渝的神識反應比之前緩慢很多,想必這次大戰也對它造成嚴峻的損傷,“還好,但撐不了多久了。”
它用盡全力幫落霜撐住,一人一獸在林間飛躍,林子裡的槍聲不絕於耳——兩軍交火了。
落霜晃了神,一不小心踩空,從樹上跌落,摔在厚實的草地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他恍惚地看著樹根,反覆嘟囔著一句話:“不渝,你快逃走吧......”
但他忘了,不渝逃不掉,就算他死了,不渝也沒辦法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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