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終於敢正視時,畫面中的自己做了一個不曾預料的舉動——他親了一下君澤的唇角。
言昭和畫中的君澤同時愣住了。
他看著君澤慌神走出殿門的背影,心砰砰直跳,不著調地想:原來師尊喜歡這種?
天亮過後,兩人如常在院中練劍。練到乏時,在院中央的大樹下小憩。君澤看著天際出神,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眉心微蹙。
言昭通著銀珠,細微的震蕩讓他當即了然——這是君澤察覺到幻境的異樣了。
隨即,懷中人落下了不該有的淚。狂風大作,言昭聽見了自己的聲音裹挾在呼嘯的風裡,是當時他在南柯石外的呼喊聲,帶著顫抖的泣音。而君澤似乎也穿過幻境中的他,聽見了那道聲音。
頃刻間,幻境如同被打碎的鏡子,崩裂在最後那個帶著淚水味道的吻裡。
言昭回到現實,頭一個反應是疑惑:原來只是一個吻嗎?他還以為……
不過,君澤克制慣了,對他而言,最隱秘難言的欲念,的確也就止步於此。
唔,那昨日為什麽沒有糾正他?言昭轉念一下,又明白了。但凡是他想要的,君澤大抵都不會拒絕。
這樣一看,豈不像是他在引……引誘……
羞恥感爬上心頭,撓得他又在枕間埋了一會兒。
同時他又無比慶幸,若是沒有自己面對南柯石時孤注一擲的抉擇,又怎麽能撥動君澤的心弦?
就這麽磨蹭了半天,已經快到晌午。
言昭將那銀珠收好,披上外衫走出了殿門。
他走到夢境中那棵大樹下,仰頭望著葉縫中透出的日光出神。
這棵樹自他頭一回來妙嚴宮時就在了,一直是亭亭如蓋的模樣,不知見證了多少時光,又刻印了多少回憶。
言昭微微一笑,想起還有正事未了,收回了目光。他抬手一召,發帶與束袖便齊齊從屋內飄到了他手心。他叼著束袖的帶子,先攏起了長發。
慈濟神君走進來時,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君澤一早便應天帝的傳召去了,他在主殿整理著萬真大會的結果,忽然收到君澤傳音,說是言昭若醒了,喊他去一趟冥府。
慈濟起先納悶:言昭也不怎麽貪睡來著,這都什麽時辰了,居然還未起?
而後他往長陽殿去,沒尋到人。又去了小院,以及其余邊邊角角的地方,都沒見著言昭身影。
他看著僅剩的長華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言昭不是沒在長華殿留宿過。然而如今情況全然不一樣了,他不想自己謹言慎行非禮勿視的大計,在開篇就濃墨重彩地記上一筆。
於是慈濟提前出聲打了招呼,聽見含糊的回應聲,這才放心進了院門。
言昭瞧著確實是剛起的模樣,慈濟松了一口氣,走到他跟前:“帝君這會兒去地府了,他說你……”
斑駁的樹影晃開,一抹淡紅的印記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撞進眼裡,慈濟神君從容的話音當即卡了殼。
“說我什麽?”言昭歪頭看了他一眼。
“……說讓你去一趟。”
慈濟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麽痕跡,會在鎖骨這麽曖昧的位置,言昭已經束好了發。衣袖隨著他的動作滑落,露出腕上相似的痕跡。
不該閃的靈光直挺挺劃過靈台,給了慈濟神君當頭一棒。
慈濟:“……”
其實那些痕跡不多,再晚來一步,等言昭穿戴整齊後便看不見了。
他無言地望著屋簷,很想倒回進門前,給習慣快步的自己來上一腳。
“好,我知道了。”
言昭動作熟練地綁好了束袖,看他眼珠亂轉,又用力眨著眼,疑惑道:“你眼睛不舒服?”
慈濟乾笑一聲:“沒事,你快去吧。”
言昭點點頭,臨走時又回頭問他:“我那裡還有緩解眼疼的藥,老醫塞給我的,你要麽?”
慈濟心說祖宗我得要救心丹,趕緊給人哄走了。
言昭到地府時,君澤正在第十殿。轉輪王帶著數名冥官,正在緊鑼密鼓地布陣。
言昭一看,便知道為何要他過來了。
他走到君澤身側:“今日便要開始轉送?”
君澤“嗯”了一聲:“盡早為好。”
他們就在奈何橋的一頭,能將第十殿的景象一覽無余。被剝離了記憶的遊魂,在鬼差的指引下排著隊跳輪回台。
言昭看著那團繚繞的白光,不禁問:“輪回既是虛言,跳下這座台子,就是魂飛魄散了麽?”
陣快布成,君澤這才抽回注意力,回道:“化作天地靈氣了。”
言昭微微一怔,這話似乎在哪裡聽過。
“正如你在真君之試中見到的那樣,修士化作靈脈。所有生靈最終都會化作天地靈氣的一部分,修為越高,化成的靈氣越足。不妨說是……”
“不妨說是還給天地了。”言昭接著他的話道。
君澤頷首。
“難怪垂光神君要設計這些……他是故意的?”言昭靈犀一通,霎時明白了,“他故意給你看的。”
垂光神君要引君澤起疑,繼而關注輪回台的動向,一步一步送他進南柯石。
言昭“嘖”了一聲:“回頭得給他找點麻煩。”
君澤笑著攬過他後腦,言昭轉了個身,那溫熱的手便落到了側臉,觸感分明。
“有哪裡不適麽?”君澤順勢揉了一下他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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