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只是因為牧沉給了他太多好處。
哪怕是貪婪的龍,也是講究有來有往的。
他現在吃不了牧沉,只能與之和諧相處,久而久之,會心軟也很正常。
這不是他的錯。
小惡龍點了點腦袋。
是牧沉做出一副“孤獨憂鬱”的模樣,欺騙了他的眼。
可千萬不能讓心也被騙去咯。
小龍暗下決心,那種慌慌的無力感總算疏通了許多。
他洗完身子,從池子裡鑽出,用浴巾把身上擦乾,發現牧沉沒給他拿乾淨衣服。
“牧沉。”
他對著簾子外面喊:“牧沉——”
沒人理他。
小龍呼了呼鼻子,隻好裹著浴巾走了出去。
他光腳踩著乾淨冰涼的地板,穿過亮堂寬敞的大廳,來到寢宮。
寢宮裡已經滅了燈,只有幾盞蠟燭閃在放金蛋窩的大桌上,暈出一片暖光。
牧沉正靠在床上,背上枕了個鵝絨大枕頭,一條寬大的金絲絨毯鋪在旁邊。
“我沒有衣服。”
昏暗中,小龍站在離床不遠的位置,身上還散發著暖和的濕氣。
“過來。”
牧沉起身,從枕頭邊抽出一套白色的睡衣。
那一副是高檔的絲綢做的,面料舒適,帶長袖和長褲,只不過沒有扣子。
這是一件肚兜褂子,專門為小龍設計的。
“轉過身去。”
小龍聽話地背過身,手上還緊抓著裹著的浴巾。
“把浴巾脫了。”牧沉在他的身後說。
“你要幹嘛.....”時蘇抱得更緊了,“你把衣服給我,我自己穿。”
他嘗試轉回去,牧沉卻捏著他的肩,把他牢牢製住。
“你究竟在怕什麽,”牧沉微微低頭,氣息吐在了他的小耳朵上,“三天前,你還趴在我身上睡覺。”
“這不一樣......”時蘇盯著昏暗的門廊處,那種慌慌的感覺又來了。
他又不是什麽都不懂。
作為人形遊歷時,他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聖人,強盜,酒館的小廝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人是不一樣的,”他小聲說著,“人類對人類,和人類對龍,是不一樣的。”
他嘀咕完,又覺得自己沒解釋清楚,便等著牧沉問他。然而對方只是低沉地笑笑:“嗯,看來你還是不傻。”
“我當然不傻!”時蘇底氣十足,
“嗯,不傻,就是有點笨。”
“你——”
“好了,別鬧了。”
牧沉的指尖忽地點在小龍的嘴唇上,對方頓時噤了聲。
“睡覺吧。”
牧沉躺上床鋪,拉過一床薄毯,靠在枕頭上闔眼。
而時蘇......
他站在原地,內心一陣激烈的掙扎,猶豫了好久——
最終還是爬上了魔王的大床。
這是他熟悉的毯子,上面有帶著他最喜歡的木質奶香。
但他抱住膝蓋,背對牧沉,翅膀卻緊張地抱住自己,心跳怎麽也慢不下來。
他舍不得舒服的床,和熟悉的味道。
但又緊張得睡不著。
小龍蜷成一團,一雙腳不安地踩動在毯子上,翅膀動來動去,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被弄得困意全無的牧沉:......
他忽地一個翻身,揪住小龍的耳朵:“你還想不想睡了?”
時蘇頓時渾身僵住:“嗚,你幹嘛。”
可憐兮兮的,眼皮都濕了。
牧沉一時沒了脾氣。
這小調皮,又想和他睡,又怕和他睡。
養龍真不是件容易事。
牧沉輕歎道:“你不用怕我。”
時蘇縮在他身下,圓溜的粉眼珠轉了過來。
“都是一樣的,”牧沉說,“無論你是人,還是龍。對我來說,你只是小時。僅此而已。”
他手指揉在小龍的小角上,引起身下的人一陣戰栗。
“你是一條龍,你沒什麽好怕的。”
牧沉躺了回去。房間裡安靜下來,桌上的蠟燭也快燒光了。
時蘇也終於開始犯困。
牧沉的話宛如治療的魔咒,讓他緊繃的神經逐漸松弛。
他又悄悄翻了個身,朝向床那側的人。
既然對魔王來說,他依然是條小龍,那麽.......
小龍挪動身子,靠向那條香噴噴的手臂,以極輕的動作扒了上去。
他無法逃避內心的衝動。
他想貼著魔王睡。想抱著魔王涼涼的身子,那溫度可以撫平他的躁動,令他安心。
這一定是作為幼龍時,身體留下的習慣。
這不怪他。
小惡龍又點了點頭。
時蘇放下心來,困意如潮水般湧入,他很困陷入黑甜的夢境。
然而牧沉就沒那麽好受了。
本來他就是難入睡的體質,剛才得困意被小龍給弄沒了,現在還被四隻軟綿綿的爪子擒住了。
更糟糕的是,他靠在枕頭上,一偏頭,就能看見一片光滑優美的背。
但他什麽也不能做。
時蘇好不容易開始依賴他。他若是不穩住,豈不是前功盡棄?
牧沉腦子裡思緒萬千,清醒得眼睛都閉不上了。
於是第二天,當時蘇美滋滋地醒來時,發現床上的人沒了,而自己抱著的,是牧沉睡過的大枕頭。
“牧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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