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對著窗台上的小影子,恭敬地回應著。
就是坐姿很隨意,他靠在大椅背上,一手從容地擺弄著羽毛筆,完全不把小奶龍放在眼裡。
小龍“哼”了一聲,鼻尖噴出一股熱氣。
他昂著腦袋背過身去,眼珠一轉,忽然想到了治魔王的方法。
隻許魔王馴龍,不許龍馴魔王麽?
時蘇:咳,我先出去逛逛,你好好做事,晚飯我要吃三隻烤雞。
他得先做足領主的派頭。
小龍宣布完後,立刻飛出窗外,生怕牧沉在後面放陰招。
還好,無事發生。
時蘇滑行在半空,沿著矮牆在分會裡逛遊,最後停在一棵大樹上遠眺。
鎮上的房屋又變多了。
重生前,他曾化為人形,在周邊遊歷過,時蘇這個名字便是那時候來的。他去過教堂,光顧過小酒館,參觀過工會塔裡的競技,也交到過一個朋友。
為了保持低調,時蘇不愛與人說話,尤其避開那些外來者。但不知為何,愛與他搭訕的人類倒很多,而其中只有一個人,和他保持著來往。
那不是個外來者,而是從小生長在鎮上的老藥師,曾是雇傭兵團的副首領,後來回到這裡隱居。
時蘇想找的幫手就是他。
他回首望向書房的屋頂,猶豫片刻,還是向北飛去。
藥師的小屋就在北邊的臨鎮的樹林裡。
他頭頂是烏雲,眼前是天際,街道在腳下掠過。這座鎮不大,很快,一條石板路鋪成的岔路出現,左邊通往藥師的小屋。
只不過那路上長滿雜草,似乎很久沒有人踩過。
屋子冷冷清清,石磚的外立面上爬滿了顏色各異的小花,木質的門板上掛著一簇白色的馬蹄花,壓在一塊刻字的金屬板上。
[悼念喬伊,為巴尼軍團帶來榮光。]
藥師走了。
時蘇爬上房頂,透過煙囪向屋內放出魔力,沒有感受到生命體存在。
他立在屋簷上,望著遠方的滾動的稻草靜立。
這一蹲,就是四個小時。
他聞到了獵龍人的氣味,就在方圓幾裡內,但很快就消失了。
小龍閉眼靜止在那兒,如一座奶白泛橘的小型石雕。
這是他為已逝的友人送去祝福的方式。
天色漸黑,天上的雲愈發密集,雨點滴落在他頭頂,如小針一般。
時蘇不喜歡下雨。
該回去了。
時蘇又覺得不甘。
牧沉是他唯一能投靠的人了。
他跳下屋簷,將小毯子鋪在門前的石階上避雨,團成一顆奶白的皮球,在毯子上趴了會兒。
小龍考慮著接下來怎麽做。
是主動回去,還是等著魔王來找他。
然而他沒想多久,就聽見了馬蹄和車輪的響動。他透過灌木的遮掩,見一輛無人駕駛的馬車由遠及近,停在正前方的柵欄處。
果然,下車的是牧沉。
時蘇:你跟蹤我?
“嗯,”牧沉撐開一把紙傘,“我不跟著,你豈不是要翻天。”
時蘇:你給我下了追蹤術?
“沒有,放心。”牧沉走到近前,朝小龍伸手,“有敵人在找你,先跟我回去。”
小龍警覺地站起身子,鼻尖對著他的指頭探去。
還是那股淡淡的木香,只是混了點鐵鏽味。
只有剛用過劍的手,才會沾上這種味道。
時蘇:遇到什麽事了嗎?
牧沉微微怔愣,從他的視角裡,小奶龍的一雙粉眼正“關心”地注視著他。
“不是大事,只是解決了幾個低級獵龍人。”
時蘇:我不怕他們。
獵龍人,曾是他的塞牙零食。
牧沉摸摸他的腦門:“我知道。他們怎麽可能是領主的對手。”
聽起來蠻敷衍的。
但小龍還是接下了這句恭維。
“所以,回去嗎?”
時蘇猶豫片刻,還是爬上了他的掌心。
既然沒有選擇,那就繼續“馴服魔王”的計劃。
他爬上牧沉的肩,督促他收好毯子,一人一龍登上馬車回城。
雨變大了,空氣也潮濕起來,時蘇將毯子鋪上魔王的腿,舒舒服服地蜷了上去。
牧沉用手掌虛虛地捂住小龍的身子,指尖捋過龍脊上的刺。
“別再亂跑了,”他說,“你現在魔力尚微,盯著你的不只是雜魚。只有在我這裡,你才絕對安全。”
時蘇抽了抽鼻子,噴出一陣微燙的氣流。
他的確沒有別的幫手了。
時蘇:討厭你。
他不服氣地呢喃著。
牧沉擼刺的手一頓,指尖神經質地抖了一下,溫涼的皮膚泛起燥熱。
“有多討厭?”他低聲問。
時蘇:等我恢復了力量,就把你吞掉。
“好啊,”他眼尾彎起溫和的弧度,“我等著。”
第7章
時蘇感覺自己被小瞧了。
每次他說出威脅的話,牧沉都順著回嘴,有時甚至表現得更加興奮,實在不像個正常的人類。
他抬眼往上瞄了一眼,見那雙薄唇一張一合。
“烤雞也準備好了,”牧沉說,“整三隻大雞。不過,你真的能吃完嗎?”
時蘇:怎麽不能,別小瞧我的食量。
他得意地翻了翻身子,露出半邊飽滿的軟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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