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是燒油模式，行駛起來快一點。

　　沈榷一口氣擰下左邊的把手，打算讓伽漣見識見識“路易斯”的最大速度。

　　想象很豐滿。

　　但真的駕駛起來，速度連十五碼都不到。

　　身後開車跟著他們的司機都快睡著了，打了個哈欠：“沈園長倒是非常遵守交通規則啊，肯定從來不超速。”

　　夜晚的天空中，基本看不見什麽汽車。

　　小電驢哼哧哼哧冒著黑煙，跟原子彈似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助理扶額歎了口氣：“不知道伽漣先生今天怎麽回事，明明家裡還有一堆文件要處理。”

　　司機安慰地說道：“不用這麽悲觀，或許他壓抑太久了，想出來放松下。”

　　畢竟要是再惹伽漣不高興，他剩下的一半獎金估計也沒了。

　　助理歎了口氣：“我只是覺得，以他的身份應該選一些高雅的運動。”

　　以往伽漣的放松方式，打懸浮水球（一種有錢人的娛樂活動），乘坐星際飛船去其他星球度假。

　　現在伽漣的放松方式：騎電動車。

　　一個人的審美會降級，怎麽愛好也會嗎？

　　助理垂眸，看著樂觀的司機，心裡生出一股羨慕的情緒來。

　　“算了，他開心就好。”助理坐在車上，眼睛一直沒從伽漣身上離開過。

　　沈榷瘦弱，伽漣坐在他後面，把他擋得嚴嚴實實的。

　　小電驢轟隆轟隆地在空中行駛著，後面冒著半人高的黑煙。

　　這要是被執法的人看到了，多少得安個汙染環境的罪名在沈榷頭上。

　　車子很慢，但伽漣是第一次坐小電驢，總是會有些緊張的，雙手緊緊抓著沈榷腰兩邊的衣服。

　　抓得太用力，手背上青筋凸顯，指尖也在擠壓下變紅了。

　　“你每天都騎這個電動車上班？”

　　“對啊，很方便。”

　　方便個鬼！

　　比人走路的速度快不了多少。

　　沈榷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但是有了小電驢，他可以多睡五分鍾，對上班族來說，五分鍾帶來的誘惑太大了。

　　“真是辛苦你了。”伽漣看著沈榷，眼中是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柔情。

　　“不會啊，其實騎車很有意思的，人嘛，要知足常樂啊。”

　　知足常樂，這個詞語伽漣只在教科書裡看到過，身邊從來不會有人和他說這種話。

　　對他而言，連休息日都很奢侈。

　　“沈榷。”

　　“嗯？”

　　耳邊是惱人的風聲，這風也有些用處，吹散了心中的焦灼與熱氣。

　　半天沒聽見下文，沈榷微微側頭。

　　他側著臉的樣子更像一隻貓了，傲嬌，不近人情，還摻雜著冷漠。

　　“你要和我說什麽？”他輕聲問。

　　聲音揉碎在了風裡，斷斷續續，伽漣嗓子裡像是被堵住，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臉頰處傳來溫熱的溫度，他挪開眼睛，隨口說道：“當幼兒園園長你開心嗎？”

　　握著車把手的手僵住一瞬，心中荒蕪乾涸的土地似是迎來了一滴滋潤的雨水。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種問題，連他自己都沒問過。

　　開不開心，這似乎不是他該想的問題。

　　老實說，幼兒園每天瑣事那麽多，還有一個不定時炸彈待在學校裡每天給自己找麻煩，他也經常會覺得身心俱疲。

　　“嗯。很開心。”

　　臉上的笑意不是假的。

　　每天看到那些可愛的小朋友，和他們聊天，聽他們說起一些趣事，心中的鬱結就會消失。

　　“到了。”沈榷停好車。

　　面前的公園光禿禿的，沒什麽樹，入口處倒是有一顆，但是已經全是枯葉，進入了死亡的倒計時。

　　風一吹，樹上的葉子搖曳著殘缺的身體，在風中搖擺。

　　偶爾有一兩片樹葉落下來，安靜地死亡。

　　“這裡已經荒廢了，不會有什麽人來。”

　　沈榷選擇這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覺得伽漣能一次就學會騎車，至少伽漣的醜態不能被別人看見。

　　雖然寒酸了一點，但也因為這樣，沒什麽人來。

　　伽漣點點頭，忽然笑了。

　　那個笑裡蘊含著什麽樣的情緒，沈榷想了很久都沒想清楚。

　　他唯一記得的就是，很好看。

　　或許是平時太冷漠，臉上總是沒有表情，才會讓沈榷覺得這個笑容格外難得，看呆了。

　　嘴角輕輕上揚的弧度比風還要溫柔，飄揚的發絲為伽漣增添了一抹柔和。

　　暗紫色的眼眸在夜裡並不亮眼，仿佛隨時會和黑夜融為一體。

　　身後傳來助理的聲音打斷了沈榷的思緒。

　　“我們會在這裡等兩位，不要太晚了。”助理看著伽漣，語氣畢恭畢敬，“一會兒還有其他安排。”

　　伽漣沒說話，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沈榷奇怪地偏過頭問：“你還有其他事嗎？其實下次學也可以。”

　　“不用。”伽漣看著沈榷，眼中的光一點點變得明亮，月亮的影子在眼中變成一顆小小的光點，“我不認為一次就能學會。”

　　助理有些無語，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等沈榷他們去了公園裡面的時候，憋了一肚子話的司機問：“你為什麽不阻止他們？不是說伽漣先生晚上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嗎？”

　　他以為至少會給他們規定好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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