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們神秘而美麗,站位疏落有致,恰到好處,像藝術家絞盡腦汁精心布局的油畫,顯露出難以形容的紛華靡麗,明明是動態的場景,卻仿佛已然定格成永恆。
江與臨歷過許多驚心動魄的生死一線,也見過無數風光旖旎的壯麗山河,可他從沒有如此懷念過什麽。
直到此時此刻。
或許是夜色深沉,亦或是鍾佑帶來的故事太過悵然。
他分明就在這個瞬間,卻已經開始懷念。
人生總會有那麽幾個瞬間,在經歷那一秒的刹那,心中便會有種非常強烈的預感——
這種時刻不會再有了。
即便它看起來是那麽尋常。
第40章
江與臨反手關上門,將夜風與月色關在門外。
“怎麽都不睡覺,看我幹什麽?”江與臨脫下被露水打濕的外套:“又打架了?”
禦君祁換了個姿勢,不答反問:“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江與臨視線在別墅一層掃過,低聲問:“孫念洄呢?”
肖成宇打了個哈欠:“她在三樓,已經睡了。”
提起孫念洄,江與臨心情有些低沉。
這個女孩子那麽善良,那麽柔弱,又那麽瘋狂。
死亡與新生輪回不止,所有人都會死,親人、愛人、朋友……
在末世之初,江與臨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但他從沒有想過通過基因編程的方式復活他們。
哪怕他們的基因就流淌在自己的血脈裡。
在一次次失敗的實驗中,實驗者必須處決那些失敗品,江與臨無法想象孫念洄是用何種心情,一遍又一遍殺死長著愛人臉的怪物。
江與臨走到吧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你們怎麽不睡?”
肖成宇蓋在絨毯,蜷在沙發裡:“在等你分房間。”
江與臨仰頭喝光杯子裡的紅酒:“一共只有五個人,分房間也要等我回來?你們幼兒園沒教過十以內的數學嗎?”
肖成宇揉了揉眼睛:“二樓只有兩個房間,孫小姐在三樓。”
孫念洄和肖成宇沒來之前,荊鴻的房間原本在三樓,江與臨和禦君祁分別住在二樓的兩間臥室。
樓上樓下的四間臥室裡,唯一空著的就是荊鴻隔壁房間,孫念洄自然住進了那間房。
雖然孫念洄並沒有提出單獨住一層的要求,可她畢竟是個女生,剩下四個男人誰去樓上住都不合適,所以荊鴻雖然有自己的房間,他也沒有上樓,而是和肖成宇一起呆在樓下,等江與臨回來安排。
兩個房間,四個男人,很好分配。
江與臨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問題,隨口道:“那就都住都住二樓,誰跟我住?”
三隻手同時舉了起來。
江與臨:“???”
真是風水輪流轉,在人類基地執行任務時,隊友們向來對江與臨又敬又怕,別說是同住一屋,就算是和他在一間辦公室看資料都戰戰兢兢,一臉尿急樣,仿佛是和猛獸關的同一個籠子裡,千方百計找借口出去。
沒想到來了怪物領地,他倒成了香餑餑了。
這倒也情有可原。
禦君祁是神級怪物,即便沒有刻意釋放威壓,仍會給其他怪物造成無形壓力,怪物們潛意識中對於危險的恐懼與生俱來,所以肖成宇和荊鴻都不願意和祂離得太近,當然想和江與臨一起住。
肖成宇湊在江與臨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不少禦君祁的壞話。
大抵是‘總是板著臉不理人’‘會趁你不注意用眼神凶我’‘吃我們的蛋黃派和零食’‘指使小章魚用水噴人’之類。
第一次見到禦君祁時,肖成宇對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有著莫名的崇拜,也曾很努力地試圖和對方搞好關系。
“但他實在太討厭了,”肖成宇很委屈地跟江與臨告狀:“你不在的時候,他都不跟我說話,我是想跟他成為朋友,可他只會不打招呼地拿走我的蛋黃派。”
江與臨:“……”
肖成宇是一隻很慫的兔子,幾乎不會主動和人起衝突,剛開始對禦君祁的確很友善,只是禦君祁著實欠揍,於是兩個人認識沒幾天就開始互相看不順眼,明爭暗鬥。
不過話說回來,關系都差成這樣了,禦君祁還沒有一口咬掉肖成宇的腦袋,也從側面反映出祂已經在忍讓了。
江與臨揉了揉肖成宇的兔頭:“以後你就知道了,祂對你算是不錯了。”
肖成宇不滿道:“林哥,我覺得你有點偏心。”
荊鴻搖晃著酒杯,意味深長:“肖成宇,我覺得你很勇敢。”
自從被怪物感染後,荊鴻的意識始終比較漂浮,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清醒的時候與平常人無異,但意識模糊時,他只有七歲的智商。
荊鴻稱意識模糊的自己為‘弱智荊鴻’,並建議其他人也都這樣稱呼那個低智商的自己。
江與臨認為直接稱呼弱智的行為很不禮貌,說另一個荊鴻只有七歲小孩的智力,就叫‘荊小鴻’好了。
荊鴻生了張冷豔高貴的臉,但內心十分腹黑,有時候,他會假扮‘弱智荊鴻’,說一些自己很想說的話。
荊鴻裝作很天真的樣子,歪著頭問:“所以我們要叫祁哥‘齊小江’嗎,可是我不明白,祁哥為什麽要騎小江,怎麽騎呀?難道小江是電動車品牌嗎?我只知道小鳥和小刀。”
江與臨深吸一口氣,咬牙道:“嗯……小荊鴻,看來還是你的本體意識更了解自己,弱智的稱呼果然很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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