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與臨很遺憾地放下撬棍,明明是他撞了人,卻很不講理地質問:“撞我車幹嘛?碰瓷還是釣魚,你同夥呢?”
融合體像是被江與臨嚇到了,不停地發抖:“沒……沒有同夥,我叫肖成宇,半個月前被兔子咬了一口,意外融合了怪物基因……我沒地方去,只能在汙染區流浪,豫東01889-D2感染區,你救了我!”
江與臨轉了轉撬棍:“救你?我怎麽不知道?”
肖成宇拽住江與臨的褲腳:“食人樹!你踹斷了食人樹,我當時……都快死了。”
江與臨沉默不語,心裡卻已經信了幾分。
他用撬棍撥開肖成宇的手,冷冰冰地打量肖成宇。
那眼神冷漠無情,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肖成宇又委屈又害怕。
江與臨容貌很冷,給人種強烈的距離感,看上去很不好說話的模樣,可肖成宇的第六感卻告訴他,這個人可以幫他。
於是他鼓足勇氣,攔下了江與臨的車。
事情的發展同他預料的一樣艱難。
肖成宇仰面看向江與臨,試圖從對方淡漠的眉眼中拆解出零星情緒。
江與臨個子很高,穿著件深色風衣,更顯得肩寬窄腰,但肖成宇知道藏在衣服下薄瘦的肌肉蘊含著何等恐怖的爆發力,那兩條腿頎長有力,能夠一腳踹斷水桶粗的食人樹。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薄唇微抿,纖長睫毛覆下來,在眼瞼處投下鴉青色的影,和蒼白的膚色對比鮮明,有種難以言說厭世感。
肖成宇看不懂對方的眼神——
江與臨的眼神不溫不涼,沒有什麽明顯的負面情緒,但就是讓人覺得很窒息,像是對整個人世都失去了期待,一副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
肖成宇看得很難過。
他眼睛紅彤彤的,莫名有點想哭,期期艾艾地說:“我沒有騙你,當時我身上被樹液腐蝕得全爛了,幾乎掉了層皮,毛也都掉得差不多了……隻還剩一點,你要看嗎?”
江與臨冷酷道:“看。”
肖成宇翻過身,跪坐在地上,抖著手去解自己的褲子。
小章魚等了半天,始終不見江與臨回來,便從車裡爬出來去找,好不容易爬出天窗,恰好看到江與臨抱臂站在路邊,另一個融合體紅著眼,跪在地上,正在脫褲子。
脫褲子?????
小章魚:“!!!!!!!!!”
它一個閃現瞬移在二人身前,強勢阻隔開二人不說,還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舉起觸手,朝著江與臨的臉噴出一股憤怒的水!
“……”
江與臨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這次的水和以往不太一樣,濕漉漉地從臉頰上滑下來,略黏。
舔了舔嘴唇,江與臨嘗到了淡淡甜味。
是糖水!
又他媽的得洗澡!
江與臨額角青筋猛跳,衝小章魚怒吼道:“你又怎麽了!大小姐!”
小章魚八條觸手齊飛,快到只剩殘影,一會兒指指江與臨,一會兒指指肖成宇,用繁複的肢體語言表達最簡單的質問——
“你倆幹嘛呢?!!!”
江與臨彎腰把小章魚撿起來,斜飛入鬢的眉梢翹起好看的弧度,細長手指翻飛,在手指間和小章魚打了一架。
他抽空跟肖成宇說了一句:“脫你的。”
肖成宇抓著褲腰,略顯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好神奇!
江與臨生氣時反倒更有活人氣,當他翹起眉梢,俊俏的面容瞬息鮮活起來,沒頂的窒息感一下子消失了。
冷凝寂寥的氣場消散,空氣重新恢復流動,黑白世界瞬間有了顏色。
只是這一人一章魚都好奇怪,怎麽看都一副精神狀態都不太正常的樣子。
肖成宇心中暗自揣測,也不知自己的選擇到底有沒有錯。
江與臨沒有對小章魚的憤怒質問多加理會,挨個捏了一遍小章魚的觸手,確認裡面沒有蓄水後,隨手把它揣進褲兜裡,按著腦袋不讓它出來發瘋。
肖成宇已經脫下了褲子,向江與臨展示後腰處的大片白色絨毛。
“……還繼續脫嗎?”肖成宇攥著自己的褲子,無措地看向江與臨,極力展示自己的身份:“我還有……有個尾巴。”
聽到這個,兜裡的小章魚咬了江與臨手指一口。
江與臨手指一蜷,順手彈了小章魚一個腦瓜嘣,把小章魚彈得暈頭轉向,老實了一會兒。
其實不用肖成宇說,江與臨也看見了對方身後明顯凸起一塊,應當是有條短尾藏在衣服下面沒錯。
他對這條尾巴倒是有點印象,那天從花苞裡掉出來的怪物,毛確實是白色的,也有個毛茸茸的短尾巴。
江與臨微微頷首:“不用了,把衣服穿好,你找我什麽事?”
肖成宇把褲子穿回去:“我也想去南方第三實驗基地!他們說那裡可以接納融合體,我太弱了,在汙染區很快就會被怪物吃掉,您能帶著我嗎?”
兜裡,小章魚已經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江與臨輕笑一聲,無所謂地答應下來:“可以。”
小章魚:“……”
它悲憤交加,一口咬在江與臨手指上。
*
江與臨的車上多了隻瘸腿的兔子。
怪物的自愈能力很強,江與臨給肖成宇重新接了腿,用木板和繃帶簡單固定起來,放在了車後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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