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排位規則之下,焚天擁有對禦君祁生殺予奪的權力,祂無法控制祂,但可以殺了祂;同樣,宇宙規則不允許被封印者傷害封印者,焚天雖然無法直接動手殺死江與臨,但若真要取江與臨性命,也並非全無辦法,只是麻煩了一些而已。
可殺了他們沒意思。
生命消亡不是真正的終點。
他們之間糾纏的命運難以分割。
在焚天所不了解的這段歲月裡,禦君祁和一個人類建立了深厚的羈絆。
這種羈絆甚至得到了宇宙法則的認可,於是禦君祁不再受控於創造祂的父神,而是向一個人類俯首稱臣。
對於焚天而言,如果不能將這份關系斬斷,就是把這兩個人都挫骨揚灰,也難解他心頭的那份氣悶。
被低維生物取代的恥辱,將永遠伴隨祂的余生。
“真正的毀滅不是消亡,而是斷絕希望。”
焚天的聲音陰冷而華麗,像是毒蛇爬過大提琴時,蛇鱗與琴弦摩擦的聲響:
“因為你,我失去了對星塵序列隕石的掌控,這種感覺很糟糕。殺掉叛逆者輕而易舉,可祂如果就這樣死去,到死不在我的掌控之下,所以我要你們反目成仇,要你們恩斷義絕,要祂經受過足夠的背叛與絕望,重新臣服在我身邊……我要祂知道,人類不可輕信,我才是祂唯一的、永恆的神明。”
江與臨輕笑一聲:“我懂了,你要摧毀的不是肉體或意識,而是精神和信仰。”
焚天微微怔忪,詫然望向江與臨。
未盡之言卡在喉間滾了滾,又全咽了下去。
祂還有許多說辭未曾言明,可江與臨卻將祂所念所想精準表達,甚至比祂自己描述的還要清楚。
焚天看著江與臨,神情一變再變。
江與臨不自覺蹙起眉:“你這是什麽表情?”
焚天緩步向前,不疾不徐道:“擁有這樣卓越的洞察力和理解力,也難怪能哄得一個高維意識任你予取予求。”
江與臨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如果你也擁有一群表達能力堪憂的同事,就很容易總結出別人不清不楚的發言了。”
焚天眼含欣賞地看向江與臨:“你這樣聰明,一定很清楚我為何而來。”
江與臨微微頷首:“這並不難猜。”
焚天:“說說看。”
江與臨沉默幾秒:“你要我離開禦君祁。”
焚天有些期待江與臨的回答:“所以……你的回答是?”
江與臨:“我的回答不重要。”
焚天挑起眉,故作不解:“哦?”
“無論我說什麽,都改變不了最終結局,你一定有辦法得到你想要的結果,”江與臨隔空注視焚天的眼睛:“但我很好奇,你將用什麽條件說服我,讓我主動離開禦君祁。”
焚天低笑一聲:“祂的命怎麽樣?如果你不肯離開,我就殺了祂。”
江與臨若有所思:“確實是很有力度的籌碼,可是還不夠。”
焚天訝然道:“不夠?看來我高估了祂在你心中的分量。”
江與臨搖搖頭:“你用禦君祁的命做威脅,按照傳統談判技巧,我確實應當裝作對祂滿不在意,降低你內心預期,獲取最大利益。”
焚天眼眸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你好像不打算這麽做。”
江與臨指尖緩緩叩擊桌沿,慢聲道:“當然,我若裝作對祂無意,豈不正好替你印證了我對祂沒有感情,讓祂相信了你的離間。”
聽到這裡,焚天都忍不住要替江與臨鼓掌喝彩了。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那你該怎麽辦呢?”
焚天食指輕敲額頭,一臉為難道:“聰明人,你現在進退兩難,又放不下祂的命,也不願講些傷害感情的話語蒙騙我……既然你肯承認祂的命對你這般重要,我若是不狠狠敲詐你一筆,反倒辜負了這一番情深。”
江與臨神色從容:“我賭你不會輕易殺了禦君祁,祂現在脫離了你的控制,你想要祂的歸附,而不單單是祂的性命,倘若只是為威脅我就殺了祂,豈不是本末倒置。”
無往不勝的焚天,第一次嘗到了受挫的滋味。
威逼利誘對江與臨都沒有太大用處。
焚天用禦君祁的命做籌碼,卻被江與臨四兩撥千斤的撥回來;祂又拿出一把高能隕石,許之以權勢、金錢、地位,江與臨依舊不為所動。
可最終,祂還是找到對方的弱點。
“頻繁的心臟再生,會損耗高維意識的本體能量。”
焚天告訴江與臨:“星塵序列不具備重生能力,失去複生隕石後,每一次肢體再生都依托於本體能量,偶爾使用無傷大體,可再深厚的能量也抵不過經年累月消磨。”
江與臨呼吸一滯,垂下黑長羽睫,壓住眼底翻湧的情緒。
他見禦君祁屢次嘔血,心中已有猜測。
可當猜想落實,心口仍是像堵了什麽東西似的,傳來陣陣悶痛。
焚天敏銳地洞察到江與臨的動搖,乘勝追擊道:“你們每一次見面,都是在損耗祂的性命。”
江與臨握緊手中寒冰彎刀,沉默不語。
焚天揚起下頜,宣判般留下最後一句話:“禦君祁的命在你手上,什麽時候離開,你自己決定。”
說完,焚天緩緩消失在原地。
祂對這次談判結果很滿意,離開時氣爽神愉,甚至沒有帶走那一堆用於收買江與臨的高能隕石,頗有種‘朕龍心大悅,這些小玩意都賞你了’的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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