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指示牌懸掛的位置和字體都一模一樣。
相似的牆面、相似的磁吸門、相似的冷白燈光。
甚至連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都不差分毫。
供貨商還真是十年不變。
走在狹長寂靜的走廊裡,耳邊只有同伴呼吸聲,無影燈慘白如舊……一切的一切都恍若當年。
江與臨不由想起了齊玉被困研究所的那些時日。
那委實算不得什麽又好的回憶,江與臨皺著眉,臉色有些難看。
走在前面的禦君祁似有所感,回頭看向江與臨。
江與臨沒頭沒尾地說:“是不是很像?”
這話說得突兀,除了禦君祁,沒人知道江與臨說的是什麽。
禦君祁搖頭:“不像。”
江與臨抿了下嘴唇:“我猜那邊走廊盡頭有間禁閉室。”
禦君祁向那邊望了一眼:“我猜沒有。”
江與臨看出禦君祁的擔憂,強撐起精神說:“要打賭嗎?”
“執行任務期間禁止賭博,”禦君祁對異監委的任務流程手冊了如指掌,倒背如流,祂壓低聲音在江與臨耳側說:“不過反正規矩是你定的,你說了算。”
江與臨輕笑一聲,打了個手勢,示意隊伍繼續前進,自己則和禦君祁一前一後往拐角深處走去。
走廊拐角處當然有間禁閉室。
江與臨曾經在這個位置的禁閉室裡關了三個月,這是他午夜夢回時,被噩夢纏繞、怎麽也走不出的地方。
他始終都記得,某個春風和煦的夜晚,禁閉室大門霍然打開。
走廊內,燈影慘白雪亮。
在那一夜,他失去了他的齊玉。
陽光燦爛明媚,滿園搖曳著新綠,薔薇在風中盛放
三春盛景填不滿內心的荒蕪。
江與臨永遠、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
他將手抵在禁閉室的鐵門上,曾經沉重無比、隔絕他全部希望的厚重鐵門,很輕易地就推開了。
江與臨望著那方狹小黑暗的天地,竟然笑了笑。
“看來我贏了。”他說。
禦君祁從沒有到過禁閉室,齊玉也沒有過。
齊玉只在視頻中看過這個地方的監控,而那些記憶……禦君祁也都沒有了。
禦君祁抬步邁進那個小黑屋。
禁閉室裡沒有窗戶,由特殊金屬製成,走進去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冷冷的鐵鏽味。
裡面的氣溫很低。
為了防止犯人自殘自殺,金屬外面裹了一層橡膠軟包,踩上去的感覺很奇怪,或許是為增加壓迫感,禁閉室的天花板很低很低,顯得本就局促的空間更加狹小窒息。
像一口棺材。
真奇怪,章魚的天性是偏愛黑暗、狹小、冰涼的空間,可禦君祁在這裡一點也不舒服。
祂感到一種難以形容的孤獨感。
仿佛與全世界隔絕,被世界遺棄。
此刻禁閉室的門開著,江與臨站在門口沒有往裡走,樓道裡無影燈的光倒是穿過門照了進來,成為這裡唯一的光源。
光源也是慘白的。
江與臨在這樣的地方關了三個月。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人陪伴,有的只有無窮盡的電擊折磨。
禦君祁身材高大,自打走進去就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卻還是在轉身時在被房梁撞了下腦袋。
這一下明明是撞在額角,禦君祁卻覺得鼻子很酸,仿佛被人迎面打了鼻梁一拳,眼眶忍不住發熱。
祂側過身,借著捂額頭的動作抹了下眼睛。
禁閉室裡特別黑,江與臨沒看到禦君祁磕到哪兒,只聽見‘咚’的一聲悶響。
他沒有多想,下意識抬步走進禁閉室。
走向承載他無數夢魘的黑暗。
江與臨夜視能力和怪物沒法比,乍然從明亮的地方走到暗處,眼睛一時什麽都看不見,只能憑借印象走向禦君祁。
“磕哪兒了你?”
江與臨摸到禦君祁的肩膀,手順著臉往頭上摸:“黑燈瞎火的,你往這裡走……”
‘什麽’二字還沒說出口,他便兀自摸到一手冰涼濕潤。
江與臨愣了愣,反手往房梁上摸:“這房梁是隕金做的嗎?怎麽還把你腦袋撞破了。”
禦君祁:“……”
祂抬臂擁住江與臨,將臉上的眼淚囫圇蹭在江與臨肩頭。
“你是傻子嗎江與臨?”
禦君祁吸了下鼻子,很努力地壓抑喉間的哽咽,卻仍止不住顫抖道:“你為什麽不走,你明明可以走的。”
江與臨微微一愣。
禦君祁緊緊摟著江與臨的肩膀,不停抽噎:“我不要和你同生共死,也不想和你死在一起,我隻想要你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可你為什麽不走。”
江與臨張了張嘴:“齊……齊玉?”
禦君祁說:“臨臨,不要再陪我了。”
江與臨猛地握住禦君祁肩膀:“你瘋了,你在說什麽?”
禦君祁晃了下神:“啊?什麽?”
江與臨拽著禦君祁的手走出禁閉室。
禦君祁紅著雙眼,怔怔地看著江與臨。
江與臨抬手抹去禦君祁臉上的眼淚:“這麽大個神級怪物,哭得跟隻兔子似的。”
禦君祁將下巴搭在江與臨肩上,沒精打采地說:“我不喜歡這裡,我想回家了。”
江與臨失笑:“任務還沒做完呢,別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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