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江與臨坐在一起,就不能總是被動地等待江與臨選他。
所以他要做第一。
做最強的。
*
班裡的倒數第一忽然發憤圖強,無意間帶動了整個班的內卷。
可江與臨絕非一個合格的輔導老師——
他的耐心太差了。
不,江與臨甚至可能根本沒有耐心這種東西。
擁有這樣一位輔導老師,齊玉的人生第一次迎來黑暗。
在這之前,無論別人怎樣對他,齊玉都不會覺得難受。
他始終活在自己單獨的世界裡,有著獨特的行為邏輯和處世方法,即便是面對打罵或者侮辱,齊玉依舊無動於衷。
仿佛一個沒有感情、沒有感受的無機物,頗有種‘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看著你發瘋’的波瀾不驚。
齊玉父親對此體會最深,因此總覺得自己兒子是中了邪,所以才會性情大變,冷漠得像個怪物。
齊玉咬死一池龍魚那次,齊父揚言要用皮帶抽齊玉,手都舉起來了,可齊玉卻不動、不躲、不害怕、不求饒。
人怎麽會不知道害怕呢?
看著自己的兒子變成這樣,齊父內心寒意漸升,再聯想起在醫院監控裡看到的畫面,後背不由冒出一層冷汗。
不過風水輪流轉。
自從江與臨開始輔導齊玉功課,齊玉就知道什麽叫害怕了。
齊玉感受到的情緒,大多都來源於江與臨。
江與臨像一陣風,強勢地穿過齊玉密閉的世界,將更多情緒和感受灌注進來。
從此,蒼白的內心與外界建立了鏈接。
齊玉好似突然間生出了五感。
形、聲、聞、味、觸都變得具體鮮活。
他開始有了感覺。
感覺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好東西,它讓齊玉感受到甜蜜、快樂、溫暖、安心、舒適。
但也有極少的時候不太妙。
比如他搞不清英語語法的時候,江與臨只要一歎氣他就心顫。
齊玉不僅學會了害怕,還學會了表達,他很勇敢地對江與臨說:“你不要再歎氣了,我害怕。”
江與臨握筆的手微微一頓,詫異地看過去:“怕什麽,我又沒說你。”
齊玉委委屈屈地垂著眼,纖長的睫毛輕顫:“你又歎氣了,我是不是太笨了。”
江與臨這人從小吃軟不吃硬,見到齊玉這的委屈模樣,不由反思是不是自己語氣不好。
齊玉性格內向。
內向的人都敏感。
思索間,齊玉又偷偷瞥了江與臨一眼,眼神像條做錯事的小狗。
江與臨立刻就心軟了,摸了摸齊玉的腦袋:“好好好,對不起,我以後不歎氣了,我沒覺得你笨,是嫌我自己說不明白。”
齊玉輕輕嗯了一聲,很溫馴地低下頭。
江與臨剛想把手收回來,卻無意間瞥到齊玉頭頂有一根白頭髮,就把齊玉腦袋往下按了按:“哎,你頭上有一根白頭髮,你再低點頭,我給你拔下來。”
齊玉就又低了低頭,幾乎趴在桌子上,悶聲邀功:“一定是我學習太刻苦了。”
江與臨拔下那根白頭髮,又在齊玉頭上來回翻找:“別動,我看看還有沒有。”
齊玉就不動了。
英語老師站在講台上,剛寫完板書,回頭就看見江與臨在擺弄齊玉的頭髮。
上課說悄悄話也就算了,小動作還這麽多。
英語老師一粉筆頭扔過去:“江與臨!上課不好好聽講,在後面玩你同桌?”
聞言同學們紛紛回頭往後看,瞧見江與臨的手還在齊玉腦袋上,爆發出一陣不大不小的笑聲。
江與臨訕訕收回手。
英語老師又是一記粉筆頭:“後面站著去!”
江與臨想歎氣,又想起來剛答應了齊玉不歎氣,只能憋回去,拿著英語書站在了後黑板下面。
齊玉回頭看了江與臨一眼,也拿著書站起身,跟著走到了江與臨身邊站好。
江與臨讚許道:“你還挺講義氣。”
齊玉說:“我……”
啪啪,又是兩個連環粉筆頭。
英語老師怒斥:“都到後面站著了還說!再說樓道裡站著去。”
二位難兄難弟閉了嘴,安靜地站了大半節課。
江與臨站得腿都酸了。
等下課鈴響起時,他幾乎是立刻回到座位上癱倒。
齊玉不緊不慢地走回來:“你怎麽了。”
江與臨理所當然道:“腿酸啊。”
齊玉看了江與臨一眼:“還好意思說我是千金大小姐,你比大小姐還嬌氣。”
對於嬌氣這個評價,江與臨早聽習慣了,不以為意道:“那我就是沒吃過苦,你不能讓我硬吃吧。”
齊玉搖頭:“那就不吃。”
江與臨趴在桌子上,手伸到桌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捶著小腿,抱怨道:“我最怕疼了,現在因為你罰站到腿酸,你說該怎麽辦吧。”
齊玉很老實地說:“那我給你揉揉。”
江與臨一點也不客氣,聞言立刻把小腿搭在齊玉大腿上,大爺似的靠在椅子上,輕輕晃著腿催促。
齊玉就一邊給江與臨揉腿,一邊低頭背單詞。
*
不知從何時開始,江與臨和高嘉俊、白子航的鐵三角變成四個人。
齊玉存在感很低,要不是江與臨有時會忽然回頭和齊玉說話,高嘉俊與白子航兩個人都忘了他們的小團體已經擴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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