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遠州吐出一口煙,又摸了摸自己後頸,再次確認:“他真的沒看我嗎?”
林南明狗狗祟祟地瞟了一眼:“哎呀,好像在看!”
翟遠州手指在煙頭上一撚,趕緊把煙掐了:“肯定是因為我抽煙了,他最煩煙味了。”
林南明在心裡默默拉了個氣體流速公式算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煙味飄不到他那兒。”
翟遠州甩掉手上煙灰,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看到煙味也不行。”
看到煙味也不行?
林南明大吃一驚,憤慨道:“他也太跋扈了。”
翟遠州又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一邊從兜裡摸口香糖一邊反問:“他不跋扈過嗎?”
林南明怎舌:“也是。”
翟遠州把口香糖往嘴裡一扔:“他叫我,我先過去了。”
林南明啥也沒聽見,下意識揉揉耳朵,又朝江與臨的方向看過去,懷疑自己是間歇失聰了:“他叫你了嗎?”
翟遠州點點頭,邁開長腿往江與臨那邊走,語氣十分肯定:“叫了,用眼神叫的。”
林南明頗覺不可思議,恨鐵不成鋼道:“你他媽他養的警犬啊,還會看眼神。”
翟遠州已經走出了數秒,聲音順著風傳過來:“警犬只會看手勢,我比警犬有眼色多了。”
林南明:“……”
這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嗎?
不得不說,江與臨治人確實很有一套。
據說翟遠州空軍出身,當年在部隊裡也是個刺頭,是出了名的兵痞,在異監委混了兩年以後,竟然被江與臨訓練得跟條大杜賓似的。
大杜賓反應已經很快了,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一道高大俊逸的身形在翟遠州走過去之前,先走到了江與臨身邊。
是謝聞川。
十步外的翟遠州眉峰一皺,正欲快步上前,卻被謝聞川的警衛攔了下來,半請半推地將人帶到另一棵樹下。
與上次突然的交談不同,這次江與臨是看著謝聞川朝自己走過來的。
江與臨沒太多表情,薄唇微抿,臉色冷得像寒玉,周身氣壓極低,瞧著就是一副強壓怒火的模樣,冷厲鋒銳的氣息如有實質,好似一把寒刀冷冰冰地立在那兒,別說是人,就連風都繞著走。
可謝聞川久這麽走了過來。
“江指揮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謝聞川穿過滿園明朗陽光,施施然走向江與臨,將手裡的煙盒遞過去:“要抽煙嗎?”
江與臨漠然看向謝聞川,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漫不經心地撚在指間,並沒有要抽的意思,只是淡淡說了句:
“謝主席,好巧。”
謝聞川對江與臨漠然冰冷的神色毫不在意,也拿起一根煙叼在唇間,劃亮火柴點燃,輕輕吸了一口,緩慢而優雅地吐出。
“不巧,”淡藍煙霧嫋嫋散開,模糊了謝聞川眼角的笑紋:“我在樓上看到你好像不太高興,想著你或許會想抽一根煙,就拿著煙盒下來了。”
江與臨把玩著手裡的香煙:“謝主席還真是體察民情,我高興不高興都逃不過您的眼睛。”
謝聞川笑道:“恰好看到了而已,別說得像我監視你似的。”
“……”
這話說得過於直白,一時令江與臨不知道怎麽接。
謝聞川將火柴遞過去,江與臨劃亮一根火柴,垂眸點燃手中的煙。
二人誰也沒再說話,就這麽面對面站著。
煙灰即將燒盡前,謝聞川拍了拍江與臨的肩膀,像是一個前輩在開導受了委屈後輩:“有問題就想辦法解決,別生悶氣。”
刹那間,江與臨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大抵是那句話開解安慰的意味太濃,江與臨竟然從這位陌生的謝主席身上,感受到了幾分久違的親情。
謝聞川對江與臨內心活動了如指掌,態度溫文和氣又似暗藏慨歎:“如果我有孩子,現在應該也像你這麽大,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像你這樣陽光帥氣。”
江與臨這輩子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陽光’兩個字形容自己,微不可察地歪歪頭,頭頂緩緩冒出三個無形的問號。
不遠處的翟遠州聽到這句評價也是一個踉蹌,心說江與臨生氣時站在那兒就像尊冷修羅,周身寒氣重得跟冰山一樣,邪劍仙來的都得繞著走的主……陽光?
江與臨身上有一根頭髮絲是暖的嗎?
他連異能都是寒冰啊!
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謝聞川專程從樓上下來,好似就是為了找江與臨一起抽煙,也沒再說什麽其他的話。
煙抽完以後,他就走了。
江與臨看著謝聞川的背影,手指一彈,將煙蒂彈進十米外的垃圾桶裡。
他是在齊玉死後才逐漸走向政治權力,末世前對政治派系一概不知,更不了解這位謝副主席。
江與臨轉身問翟遠州:“謝聞川沒孩子嗎?”
翟遠州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說:“聽說是有過一個,後來死了。”
江與臨側了側頭:“死了?”
翟遠州回憶道:“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會兒謝聞川還是津平市公安局局長,在打擊地方涉黑勢力犯罪時受到了一些阻力……他兒子的死好像就和這個有關。這事說起來都得快二十年了,那會兒我剛上初中,因為出了這事,老爺子草木皆兵,把我拘在家裡一個暑假。”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