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李金花仿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戾兒,你說的陸鳶,可是陸有福的堂弟鳶哥兒?”
蕭戾點頭,“是,正是鳶哥兒,奶奶覺得怎麽樣?”
李金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看著他,手同時瘋狂地拍著旁邊的蕭樹根。
“老頭子你來說。”
“……”
蕭樹根張了張口,半天沒憋出一個字,深吸一口氣後又閉上了嘴巴。
蕭戾沒管他們兩口子的眉眼官司。
“鳶哥兒於我有救命之恩,心自然是向著我的,不必擔心再重蹈陸有福的覆轍。”
老太太還是十分糾結的樣子,“可鳶哥兒長得也實在太……
不是奶奶以貌取人,而是你以後是要當舉人老爺甚至是官老爺的,你的正妻咱們也不要求識字明理,起碼也得周周正正看起來端莊大氣,鳶哥實在是……”
真要算起來,老太太這還說得算是比較委婉了。
沒有暴露真容的鳶哥兒,整天穿著灰撲撲的粗布麻衣,乾巴巴的身子又整日佝僂著,頭髮乾枯發黃,偶爾抬起臉也是髒兮兮的,平時裡就連娶不起婆娘的漢子都不會多看他兩眼。
在李金花心目中,她的寶貝孫子就算是配城裡的姑娘都可以,如何能娶一個如此邋遢的小哥兒當夫郎。
思來想去,老太太還是覺得不行。
“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怎麽可以當一件事?戾兒想要報答他的話,等日後給他多送點銀子和糧食,或者等你當上舉人老爺了,你再給他找一個條件好的漢子,可萬萬不能將自己搭進去啊!”
蕭戾等她說完才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又看向蕭樹根。
“爺爺有什麽想說的嗎?”
蕭樹根按住一臉著急的老妻,乾脆也放下碗筷,擺出重視的態度來。
“這是你匆匆決定的?還是已經仔細想過的?”
“自然是認真想過的。”蕭戾回答得很肯定,沒有一絲兒戲的樣子,“而且鳶哥兒很聰明,他故意把自己弄成那副樣子,也不過是為了能夠安穩度日。”
老太太是女人,兒女裡又沒有哥兒,無法理解故意扮醜讓所有人厭惡的想法。
林草同為哥兒,倒是很快反應過來,不由地歎了口氣。
“哥兒本身就不如女子受歡迎,何況鳶哥兒與他小爹爹孤兒寡爹的,又都是哥兒,很容易被那些地痞流氓給盯上,把自己弄得邋邋遢遢看不出本來模樣,倒是能夠盡可能地避免被那些壞人給發現。”
李金花從未想過這一茬,聞言不由地沉默下來,好一會後,她眉頭緊鎖地看向蕭戾,問他。
“鳶哥兒是故意那樣打扮的?”
蕭戾點頭應是。
老太太欲言又止,最後到底還是沒能說出什麽讓他不要娶鳶哥兒的話來。
說到底,兒孫都是債。
她歎了歎氣,“既然鳶哥兒不是我們看到那般,你想娶他當夫郎也不是不行,只是……
咱們今日去陸家退親,可一點面子沒給陸家和陸有福留,轉眼沒一會就去求娶鳶哥兒,陸家人怕是不僅會多想,還會為難咱們。”
老太太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只不過這些在蕭戾看來都不算事。
“奶奶不用擔心,陸有福的事是陸家理虧在先,就算陸家想要為難我們,鬧大了終究對他們陸家影響更大。
且陸有福還在做著皇子妃的夢,自然要有一個清白家世與好名聲,就算為了她自己,她也想辦法解決陸家對我們的為難。
何況鳶哥兒的小爹爹還在,他的婚事林叔麽就能夠做主,陸家能夠插手的地方不算太多。
等與鳶哥兒成親後,再把林叔麽接出來,到時候逢年過節往陸家走一趟,其余時候並不需要同他們過多來往。”
李金花難得聽到自家寶貝孫子說這麽多話,一時間心情既有些欣慰又有些複雜。
欣慰的是他表現得同家人越來越親近,複雜的卻是這些改變竟都是因為要娶夫郎才有的。
蕭樹根同她一個被窩睡了幾十年,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見狀便拍拍她的手。
李金花微笑著朝他搖搖頭,然後才將目光一一掃過自己的兒子兒夫郎、孫子小孫子。
“老大老二的婆娘都是我當初替他們張羅的,因為她們二人,我們蕭家分家的分家、斷親的斷親,可見我看人眼光確實不行。”
見大家都一臉著急的樣子,她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我沒事,我都一把年紀了,還有什麽看不透的?雖說草哥兒也是我看中的,但最後老三能把草哥兒娶回來,那是他自己的本事,跟我這老婆子關系不大。”
蕭老三眼眶微紅,“娘。”
林草也跟著眼眶紅紅。
寶哥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小小的臉上大大的疑惑。
作為一個“外來者”,蕭戾現下得到了曾經可望不可即的親情,見一家人如此和睦,心下有些動容。
只是經歷過末世,他的心腸也足夠冷硬,很快便冷靜下來,靜靜地聽著老太太說話。
“戾兒看人的眼光準,見過的世面也比我們多,既然他都覺得鳶哥兒是好的,那麽我就相信鳶哥兒是好的,左右咱們家條件也越來越好了,多一張嘴也不是養不起,至於戾兒說的鳶哥兒他爹爹的事……”
林草拿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蕭老三,反應過來的蕭老三立即表明自己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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