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去摸摸小哥兒的頭,輕聲問道:“寶兒怎麽哭了?”
“四哥抱,嗚嗚……”
小家夥身子不大,小臉也尖尖的,五官卻十分精致,眼淚汪汪的樣子簡直哭到了人的心上去。
蕭戾其實不太喜歡孩子,但可愛聽話的孩子例外。
“好,四哥抱。”他伸手就要去抱小家夥,卻被蕭老三帶著寶哥兒躲開。
“寶兒乖,你四哥今日身體不適,過幾日再讓他抱你可好?”
平時乖巧聽話的寶哥兒,聽了他爹的話後卻仍苦惱著繼續要往蕭戾撲過去。
“不要不要,就要四哥抱,寶兒要四哥抱……”
小家夥哭得實在可憐,林草看看兒子,又看看有傷在身的侄子,清秀的臉滿是糾結,半天不知道該勸勸誰。
蕭戾知道自己身體沒事,堅持將寶哥兒抱到懷裡,輕輕給小家夥順著背,好笑地看著他一到自己懷裡就停下哭鬧。
“今天怎麽這麽黏四哥?平日裡見了四哥哪次不是掉頭就跑,說說吧,被誰欺負了?”
“大家都說四哥腦袋出了好多血,上次二狗哥他爹就是腦袋出血,很快就死掉了,寶兒不要四哥死,寶兒喜歡四哥的,四哥不死好不好?”
小家夥抽抽噎噎了好一陣,終於把事情給說清楚了。
原來是在外面聽說了蕭戾腦袋受傷,又想到因為腦袋受傷而死的二狗爹,生怕蕭戾也會因此而死,這才哭著從外面跑回來。
蕭戾哭笑不得地彈了下他的腦門,“人不大想得還挺多,誰告訴你腦袋出血就一定會死了?沒看到你四哥好好的嗎?要是真快死了,你猜四哥還有沒有力氣抱你?”
寶哥兒滿打滿算也才三歲,又是家裡千嬌萬寵的小哥兒,很多事都還不懂。
此刻蕭戾這麽掰碎了跟他講,他懵懵懂懂地看著蕭戾,“四哥沒事?”
蕭戾輕哼一聲,“當然沒事了。”
“四哥沒事真是太好了!”寶哥兒胡亂地用短胖的小手擦擦眼淚,然後掙扎著要下地,“我要去告訴他們,我四哥才沒事呢!”
“……小心點,有人欺負你就往家跑,”蕭戾將他放下,目送小家夥邁著小短腿跑遠了才收回目光。
蕭老三還眼巴巴看著寶哥兒離開的方向,那望眼欲穿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成了被拋棄的老父親了。
對上林草關切的目光,蕭戾朝他微微頷首,“三叔麽,我沒事。”
林草聞言松了口氣,“沒事就好,傷到腦袋可不是小事,趕緊回去歇著吧。”
蕭戾正要應好,院門突然被敲響。
林草見他往門口看,示意他別動,然後自己去開門。
門打開,外面是穿著粗布麻衣風姿綽約的中年哥兒。
陸爹爹與林草是同一個地方嫁來楊柳村的,都姓林,叫林清。
二人未出嫁之前就是朋友,因而並不陌生。
陸爹爹拉著林草的手,也不打算拐彎抹角,直言不諱道:“鳶哥兒擔心蕭四,我過來看看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
林草還不知道陸鳶和蕭戾的事,聞言一愣,下意識偏過頭看向蕭戾。
蕭戾也聽到了陸爹爹的話,沉默片刻後才道:“三叔麽,先讓叔麽進來吧。”
“哎!好!”林草帶著陸爹爹進了堂屋,給他倒了碗紅糖水,“清哥兒,喝碗水。”
村裡誰家的日子都不算太好過,像紅糖這樣能補血的好東西,要不是真的看重來人,誰家願意拿出來待客?
陸爹爹雖說家中負擔不重,但賺的同樣不多,大頭還要交給公中,一年到頭也喝不上幾次紅糖水。
盡管如此,面對這等稀罕的東西,他也沒急著去動,而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蕭老三與蕭戾的反應,重點留意的是後者。
見二人都沒什麽反應,仿佛這只是稀松平常的井水,不由地暗暗點頭。
蕭家三房都不是小氣的人,等鳶哥兒嫁進來了也不用擔心在吃食上被苛待。
且蕭叔蕭嬸也不是會磋磨人的人,就算現如今條件一般,有蕭戾這個秀才郎在,想必日子要不了多久就會好起來了。
“草哥兒不用招待我,我就是來看看,一會就走。”陸爹爹喝完了紅糖水,將陸鳶的錢袋子放在桌子上,目光直直地盯著蕭戾,“這是鳶哥兒讓我拿來的,是他從小攢到大的錢。”
聞言,蕭戾先是一愣,而後搖頭拒絕,“林叔麽拿回去給他,和他說我家中尚有余錢,讓他自己留著。”
陸爹爹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確認他並非假意推脫,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年紀與林草相仿,其實並不算大,笑起來時更加顯得年輕了。
“我要是拿回去的話,鳶哥兒怕是要生氣不理人了,你要是真的不想收,等你哪天見了他,自行還回去便是。”
說罷他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褶子,邊往外走邊說道:“人也看到了,東西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林草下意識想去送送,走了兩步想起什麽,忙衝著蕭戾擠眉弄眼。
不管真假,陸爹爹以後大概率都是他老丈人,蕭戾在三叔麽的暗示下跟上去把人送出門。
陸爹爹回身朝他笑著擺擺手,溫和地說道:“不用送了,回去吧,村子裡的路我比你還熟。”
蕭戾:“……”那還真是。
他點頭應了聲好,卻還是跟出去送了一段路,最後直至陸爹爹的身影看不到了,他才轉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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