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花錢也不一定算對,他要不是傻了才不會繼續花那個錢。
蕭戾很快就按照小六子說的將帳算清,在紙上留下一個阿拉伯數字。
“一共是四兩一錢並二十文。”
小六子聞言一喜,也沒管對不對,好話不要命地往外說。
“客官您真是小人的貴人,因為您小人才能拿比以往多二兩銀子,也是因為您,小人又知曉了自己能拿這麽多月銀……”
蕭四少恭維的話聽得多了,並沒有興趣聽他廢話,“不是說這裡新來了一批人?帶我去瞧瞧。”
“好嘞,客官跟我來。”放下一樁心事,小六子心情十分好,笑容滿面地領著他往後院走,同時問他要挑幾個,要什麽樣的人。
這些在來的路上蕭戾已經想好了,“要三個,男女不限,最好是識文斷字的,當過掌櫃或是管事的更好。”
小六子想了下,“罪奴可以嗎?”
“這裡有罪奴?”蕭戾挑眉。
不怪他驚訝,南安縣隸屬於涼州北陽郡,緊挨著邊境,前面有北疆大軍擋著關外的遊牧民族,不至於遭受戰亂之苦,但也是真的窮得舉世皆知,基本沒什麽人往這邊跑。
像罪奴不一定是本身犯了罪的,其中大部分都是被主家牽連,又或者是被九族所連累,大多出自高門大戶。
像這樣的罪奴大多懂得非常多規矩,又或者識文斷字,只要本身沒有大毛病,不管在哪裡都是搶手貨,又如何會從別的地方輾轉來到南安縣?
小六子一瞧就知道他是見多識廣的人,也不敢有所隱瞞,趕緊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這次來的罪奴不同,是上頭特地關照過的,據說是得罪了京城中了不得的貴人,腿瘸了不說,還是個病秧子,誰傻了願意買這麽一個下人回去啊?”
蕭戾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嗎?”
小六子對上他那雙充滿壓迫力的黑眸,心下一緊,好一會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混帳話,連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瞧我這張破嘴,客官您別生氣,我沒有說您傻,我只是覺得您不差錢,買個病秧子回去也養得起,主要是那人不僅識文斷字,聽說……”
盡管四周沒有人走動,可小六子還是四周看了看才放心。
“那人從前是個大官的兒子,本來有功名在身,結果得罪了人,才落得這個下場……”
彌漫著各種難聞氣味的昏暗屋子裡,擁擠著不下五十人,男女都有,全都面黃肌瘦。
其中大多數人一臉麻木,眼中早就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聽到動靜連頭都沒抬,無聲地等待著屬於他們的安排。
拖家帶口的則充滿防備地看著蕭戾與小六子,生怕被他們拆散一家人。
明顯還對生活抱有希望的,聽到動靜時已經第一時間抬起頭來,希望能來個公子少爺之類的,將他們買回去,起碼能混個溫飽,在牙行他們也就一天一頓糙米粥,只能勉強讓他們活著。
還有極個別是被麻繩綁起來了,是這些人裡面餓得最瘦的不說,身上還有明顯被鞭打過的痕跡。
蕭戾目光四下一掃,在角落裡瞧見了小六子所說的那人。
二十來歲的年紀,穿著身破破爛爛的粗布麻衣,臉色蒼白,正靠在牆角處,不時捂著嘴咳嗽一聲。
每當他咳嗽的時候,周邊的人都會眉頭緊鎖地捂著口鼻,仿佛他得了什麽會傳染的癆病。
小六子見他停下沒進去,以為他是嫌棄裡面髒臭不願進去,便說道:“裡面味道不大好聞,我去給您把人帶出來瞧瞧?”
“不用。”蕭戾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人身上,“我自己進去。”
小六子這下搞不明白了,所以他到底是嫌棄裡面髒臭還是不嫌棄啊?
不說末世那環境,就光喪屍這玩意,就比這裡的味道惡心不知道多少倍。
經歷過末世,就算蕭戾有潔癖,怕都要給治好了。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明顯,在他走到一半的時候,那人突然睜開眼,一臉漠然地盯著他。
閉著眼睛時還沒感覺,現下對方睜開眼,破舊髒臭的環境也擋不住那一身清貴之氣。
那種氣質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而是無數資源堆積之下,日積月累才能形成的。
且這人目光雖沒什麽生氣,但也沒有任何的奸佞之色,若真有本事在身,倒是能收為己用。
蕭戾才停下腳步,小六子已經急不可待地充當了他的傳聲筒。
“客官要在牙行這裡選三個會識文斷字的人,我向客官說起了你,你……”小六子有些於心不忍,“你自己說說自己都會些什麽本事,要是能入得了客官的青眼,你也是苦盡甘來了。”
沈從舟看了一眼自己瘸了的腿,半晌沒說話。
像他這樣的瘸子,還是個家世不清白的罪奴,買他回去有什麽用呢?
不是他自怨自艾,而是他太過清楚這個時代的弊端。
蕭戾注意到他那隱晦的視線,唇角微勾。
既然這人還有在意的東西,那麽就好辦了。
“我有辦法讓你的腿恢復正常。”
“什,咳,什麽?”
太久沒說話的緣故,青年一開口嗓音沙啞得厲害。
蕭戾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然後問他,“你要跟著我嗎?”
沈從舟眼裡已經露出了渴望,聞言那點光瞬間熄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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