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對方眼皮子動了的時候,他便將異能收了回來,對沈從舟使了個眼色。
沈從舟會意,點頭後朝那名婦人走去說了什麽,然後對方便要給他磕頭,被他攔住了,“這是我家公子的意思,他不喜人打擾,你不必當面道謝。”
說完他將那小孩抱上自己那輛馬車,余青山見狀看了眼蕭戾,沒說什麽,也上了馬車去給那孩子診脈了。
那婦人就守在馬車旁邊,時不時就向沈從舟進行感謝,他說了幾次都沒用,最後也就由著對方去了。
余青山診完脈就下了馬車,將那孩子的情況告訴那婦人,“孩子並無大礙,只是餓了渴了太久導致的昏迷,給他喂點水和米湯,慢慢養回來。”
聽到說自己孩子沒事只是昏迷,婦人喜極而泣,可聽到說喂水和米湯的時候,臉上的喜色逐漸消失,轉而被為難取代。
他們母子已經沒有水和糧食了,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經血肉模糊,都是在兒子昏迷的時候,她給孩子喂血的時候弄出來的。
余青山的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傷口,到底是於心不忍,找到自己的包袱,從中取出一瓶自製的金瘡藥給對方,“這藥撒在傷口上好得快,這天氣這般熱,傷口一直不做處理容易腐爛,到時候整隻手可能都要不了。”
之所以把事情說得這麽嚴重,就是為了讓對方用藥,以免舍不得藥而不去用這樣的事情發生。
婦人確實舍不得,正想著自己忍忍過去,把藥留著以防萬一,就聽到他說的話,當即面色一白,磕磕巴巴地保證,“我、我知道了,我會好好上藥的。”
兒子還那麽小,自己的手要是不能要了,他們母子倆以後可怎麽辦呢?
他們一大家子一起逃荒的,路上有人堅持不住倒下,也有人因為保護其他人離開而沒了,最後只剩下了他們母子倆。
如果他們也沒了,那麽家就真的沒了。
看她把話聽進去了,余青山便又交代了她一些注意事項,然後就去了蕭戾那邊。
本就離得不遠,他們剛剛說了什麽蕭戾他們都聽到了。
即便如此,等他過來自己找了個小凳子坐下的時候,陸鳶還是忍不住問了兩句,“那孩子怎麽樣?還有那個嫂子,看起來身體也好像有些不適的樣子。”
其實不止那對母子是這樣,放眼望去,除了他們一行人與平時一般無二之外,其他人哪個瞧著不是面黃肌瘦,看起來病懨懨的?
余青山見過人間煉獄,反應倒沒有他大,“那母子二人都沒什麽大礙,鳶哥兒不用擔心。”
“那就好。”可陸鳶哪裡能不擔心呢?
看著遇到的那些災民,他有時候總是難免想到自己身上去。
如果他沒有嫁給蕭戾,如果夫君不知道旱災的事,如果家裡人不同意舉家搬遷……
這期間但凡有一環不同,他們一大家子或許就是那些災民裡面的其中一部分。
可他也聽夫君說過了,當今天子早就下令讓人做了儲水和準備糧食的事,哪怕有夫君提供的那些高產糧種,可也總有人會不聽勸的。
也可能不是不聽勸,只是家中條件不允,最終落得只能背井離鄉的結果。
想著想著,陸鳶都沒胃口吃了,手裡的餅子隻吃了兩三口就吃不下了。
蕭戾從他手裡拿過餅子,然後往他手心塞了塊糖,“一頓不吃的話沒關系,但不能連續兩頓不吃。
鳶兒,你不僅僅是你自己,還是我夫郎,景兒雪兒的小爹爹。”
如果不是因為不放心他們父子三人留在京城,他其實也不想夫郎孩子看到這樣的場景。
可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就可以改變的,他能做的也就只有接受,在自己能力范圍內讓夫郎孩子盡可能地過得舒心一些。
陸鳶手心裡的是一大塊大白糖奶糖,就算他張大嘴巴去咬,也能咬上三五口那種。
在手心裡被塞了糖的同一時間,他低頭將手反過來,看著那顆用油紙包裹著的大白糖奶糖,輕輕地“嗯”了聲。
打開油紙,陸鳶咬了一小口糖後,才抬頭看向他,眼裡並未有迷茫,而是堅定,“我知道,夫君你放心。”
他已經長大了,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小爹爹,不是幾年前那個需要他事事操心的小孩子了。
“我相信鳶兒。”蕭戾一直都知道自己夫郎是個堅強勇敢的人,不然當年也不會硬是憑借一個“救命之恩”,就挾恩圖報讓自己娶了他。
何況當年在楊柳村,他們父子倆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他都能將漂亮的自己保護得好好的,本身便是聰慧的。
習慣了他的誇獎與鼓勵,陸鳶其實很多時候都不會有太大的感覺,只是在他專注認真的目光下,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熱。
他撇開眼,微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咬著那塊糖,而蕭戾則一邊看著他一邊解決他不想吃的那塊餅子。
不遠處,那些觀望的災民看到那對母子成功後便開始出現騷動。
其中一群全是老弱婦孺的災民,從最初的心如死灰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
只不過他們都沒有上前求助,只是看著同行的孩子,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不是見死不救就好,他們這些老弱病殘的死了也就死了,可孩子們都還小,在絕望的關頭下孩子們能活下去就夠了。
而與之相反的,則是另一群全是大老爺們的災民,那些人湊在一起,看著蕭戾他們這邊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其中還會有一兩道淫。邪的目光不時掃過陸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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