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換了多少次涼毛巾,玲兒總算是回來了,郎中卻沒一同跟來。
關景尋急得仿佛熱鍋上的螞蟻:“郎中呢!”
“爺您急糊塗了,這才寅時,郎中酉時才去鋪子。”
“鋪子現在還有什麽人?”
“只有一個看門的學徒。”
“叫那學徒來也行啊!”
“爺我能沒叫嗎?可那學徒非說自己學藝不精,怕耽誤人,死活不跟我來。”
關景尋急上了頭,語氣難免有幾分衝,見玲兒又是著急又是害怕,又被自己吼了一通,心裡頓時就有幾分過意不去。
難為她一個小姑娘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罷了,你回去歇著吧。等到酉時一到再去一趟。”
“遵命,爺。”
玲兒一走,房間再次安靜下來。除了溫宜的喘息聲,竟然一點兒旁的聲音都沒有。
關景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扶起人一杓一杓喂了半碗藥下去。又拿熱毛巾將灑在人身上的藥汁擦乾淨。
如此又換了幾次涼毛巾,不知是藥效起了作用,還是關景尋心誠則靈,溫宜的溫度總算退了一些。
關景尋放心了一些,卻仍舊不敢懈怠。看水盆裡的水不多了,起身打算再打一盆涼水來。
卻被人抓住了手。
關景尋腳步一頓,回頭看去。卻見溫宜並沒有醒,雙目仍舊緊緊閉著,臉上紅暈未消,甚至更盛,宛如夏日的漫天紅霞,燒得整個天空都火紅起來。右手緊緊抓著自己,仿佛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關景尋心下一動,竟然再也邁不開步子。
更舍不得拿開人的手了。
放下臉盆在人身邊坐好,關景尋正要替她擦臉,溫宜的嘴唇卻動了一動。
關景尋的手僵停在半空,緊張的盯著那雙薄唇。
“不要……不要走……”
柳夫人似乎做了夢,秀氣的眉毛微蹙,睫羽顫抖,雙目似睜非睜。
關景尋這下連喘氣都不敢了,可那雙眼睛卻並未睜開。只是仍舊喃喃道“別走,別走……”
“我不走……”他可以確定是做夢了,雖不知道溫姑娘夢到了什麽,還是配合著回應道。
“常寧哥哥……”
關景尋身體一震,猶如閃電經過全身。
有一瞬間,甚至連呼吸都無法做到了。
恍惚間,聽見溫宜又說了什麽,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溫姑娘,溫姑娘,你做噩夢了?”開口才發現,不知為何自己的嗓子竟然沙啞的厲害。
“常寧哥哥……給你、都給你……不要走……”
許是夢到了傷心之事,兩行清淚順著溫宜的臉頰緩緩滑下,打濕了忽閃的睫羽。
關景尋替人拭去淚水:“不走,不會走的。”
“我不要玉佩了,常寧哥哥也不要了,好不好?”
“好。”
溫宜說一句,他便哄一句。
竟然慢慢捋清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都是因為一塊兒玉佩而起,可溫宜偏又沒說,柳常寧要那玉佩到底想做什麽。
看來不過是見錢眼開的登徒子罷了。
關景尋替溫宜感到不值,卻又無法責怪她識人不清,只能愈發溫柔的安撫起人。
不知過了多久,溫宜總算安靜下來。
這時,門外突然熱鬧起來。關景尋正欲出門製止,玲兒的聲音和著敲門聲一起響起:“爺,郎中來了!”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酉時了,關景尋忙開門將郎中迎進來。郎中試過脈後,說夫人已無大礙,再開幾服藥,只要不再發燒,哪怕不醒也不要緊。
“又怎麽會一直昏迷不醒呢?”關景尋實在不解。照理說人早該醒了才對。
“有可能是累了,也有可能是不想醒。”
聽了郎中的解釋,關景尋突然想起,溫宜可是一路從京城趕來的,京城到這兒這麽遠,會累也理所當然。
關景尋親自送郎中出了門,又去廚房熬了藥。藥正煮著,玲兒突然跑了過來。
“爺,關大爺!夫人她醒了!”
關景尋一個激靈,忙叫玲兒過來看著火,自己則跑上樓去。
溫宜果然醒了,卻無力起身,只是躺在床上,看著陌生的景色出神。
聽見有人進來,溫宜朝門口看去。卻不是先前那個吵吵鬧鬧的小姑娘。
而是曾與他們同行過一段時間的客人。
“是你救的我嗎?”溫宜聰慧,自然而然想到了這個。
關景尋也不打算隱瞞,將跟在他們船後以及聽見爭吵之事全都一一道來。
“多虧壯士出手相救,小女才能苟得一命。小女無以為報,只是家父在潮安還有些產業,若壯士不嫌路遠,可否隨小女前去潮安……”
溫宜說著,聲音小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無禮。
報恩竟然還要恩人跟著自己跑到潮安去。
可除了去潮安投奔父母,她竟然一無所有。
甚至連以身相許都說不出口。
關景尋雖不知道她的想法,仍擺了擺手:“溫姑娘又何必如此見外,實不相瞞,昨日為姑娘擦洗身體時……”
關景尋說著低下了頭。
溫宜腦袋一嗡:“然後呢?”聲音竟然有幾分急切。
“我不是有意冒犯姑娘的!我願意為姑娘負責,只要姑娘不嫌棄我!”關景尋說著,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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