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回國的時間便一再推後。
轉眼,六年過去了,老師說如果我是為了刷簡歷,現在大可以回去了。但是顯然他並不想讓我走。
可我的心還在國內,我已經六年沒見過心願了。期間我給祝老師和師娘發過無數郵件,打過無數電話,每次問起心願,他們總是敷衍的說,他很好,會識字了,上小學了……
可是卻連照片都沒給我發過一張。
直到回國我才知道,老師和師娘騙了我,心願過得並不好。
第6章 故事一番外謝若愚視角3
他病了。祝老師說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基因病,可能會伴隨心願的一生。
我無法接受,我和祝老師都是基因方面的專家。這並不是我自誇,而是我們的頭銜就是這樣。有我們在,心願不該經歷這些。
可是祝老師卻十分慘淡的搖了搖頭,“他的主治醫生是我的朋友,劉夢洋醫生,你認識吧?”
我當然認識,心願出生那天就是他來醫院接我的。
“他說他有辦法,我已經將心願交給他了。”
我陷入了沉默,不是我不信任劉醫生,而是我不明白,這件事為什麽不早點兒告訴我。
祝老師可能看出了我的疑惑。
“我們不能毀了你的前程,你很優秀,如果因為心願荒廢了學業,我和你師娘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我為祝老師和師娘的良苦用心感動得一塌糊塗。可是我仍然沒有見到心願,我求了祝老師半天,他終於答應帶我去看心願一眼。
我們七拐八拐竟然出了市中心。
“老師,這是哪兒?”看上去像是一處新建的研究所,偏僻,安靜。
陰森。
祝老師親自開車,眼睛一動不動的直視著前方,“是劉醫生的醫院。”
“他從附屬醫院離職了?”
“對,已經好幾年了。”
我點點頭,不再說什麽。因為我發覺祝老師興致並不高。
一路無話,我們沉默的到達醫院。在二樓的病房裡,我看到了十歲的心願。
他很瘦,瘦瘦小小,看上去完全不像十歲的孩子。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只有那雙眼睛又黑又亮,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心願!”我差點兒沒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忍住眼眶的酸澀,快步走到病床前。心願卻縮進了被子裡,眼睛看向門邊的祝老師。
我心裡咯噔一聲,心願他不認識我了。
“心願,我是小謝哥哥啊,謝若愚,你的小謝哥哥。”
心願茫然的搖了搖頭,朝祝老師喊到,“爸爸,我疼……”
“心願,你怎麽了,你哪裡疼?”我想去掀心願的被子,看看他到底怎麽了。心願卻緊緊抓著被角,不許我碰到他。
祝老師快步走了過來,“小謝,你快去叫劉醫生,他在一樓的辦公室。心願,來,我看看。”
我只能去一樓找劉醫生,走到門口時,我回頭看了一眼,我看到祝老師將心願從被子裡抱了出來,似乎在解他的上衣扣子。
劉醫生和我回到樓上時,心願已經睡著了。劉醫生替他做了檢查,說不要緊,讓祝老師不要擔心。
“他為什麽會疼?哪裡疼?”我問。
“腺體。”劉醫生說,“他的腺體有問題,我們已經盡力了。只能不斷觀察,如果後續發育正常的話,就可以放心了。”
“如果不正常呢?”
“只能……”劉醫生猶豫了一下,看向祝老師。
祝老師點了一下頭。
“只能吃藥了。”劉醫生繼續道。
我緊緊皺著眉毛,始終不相信那個可愛柔軟的心願竟然要經歷如此痛苦的一切。
“祝老師,我想留下。”祝老師似乎想要離開了,我不想走,我還想多看一會兒心願。
祝老師點點頭,和劉醫生一起離開了。我守在床邊,看著睡著的心願,用目光描摹他的五官。
他長開了一些,鼻子更高更挺了,卻依舊是小孩子的模樣,兩頰肉嘟嘟的,下巴卻尖的沒有一絲肉。
我心疼的撫摸了上去,摸了沒幾下,心願睜開了眼。
他嚇了一跳,在他叫出聲前,我鬼使神差的捂住了他的嘴,仿佛剛剛真的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虧心事。
心願的眼裡瞬間蓄滿了淚水。我心裡一顫,慌張的松開手,他立刻大聲尖叫起來。
就在我思考著該如何向劉醫生解釋時,叫聲卻戛然而止,接著,心願便猛烈咳嗽起來。
我將人扶了起來,幫他拍打著後背。心願咳了一會兒,喘息漸漸平複,滿是淚水的大眼睛恨恨瞪了我一眼。
我心中一痛,又立刻柔軟下來,揉著心願毛茸茸的發頂,好聲好氣的道歉,“對不起,心願。我真不是什麽壞人。我是小謝哥哥啊,你想起來了嗎?”
心願沉思了會兒,半晌,在我期待的目光裡搖了搖頭。
我無奈歎了口氣,“沒關系,想不起來也不要緊,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謝若愚,是祝老師的學生。當然,今年已經畢業了。”
聽說我是祝老師的學生,心願的表情終於放松下來,“你不是這裡的人?你能帶我出去嗎?”
我一愣,“你不可以出去嗎?”
“爸爸和劉醫生不許我出去。”
“為什麽?”
“因為我的病太嚴重了。可是我很久都沒有出門了,你帶我出去看看嘛,小謝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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