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又是一晃,腳下卻有了實感。溫宜心臟怦怦,眼睛卻緊緊閉著,小聲問道:“景尋哥哥,我可以睜開眼了嗎?”
大手拿開,溫宜立刻睜大眼睛,卻見自己竟然到了屋頂上,腳下是層層疊疊的青色瓦片,只要稍微一動彈,就會嘎吱作響。溫宜從未到過這種地方,更未見過此種場景,驚得直往關景尋懷裡撲。關景尋順勢攬住人,柔聲道:“別怕。”
溫宜當下便安心起來,靠在溫暖有力的胸膛裡,大膽的朝四下看去。
溫家的屋頂很高,他們站的又是最高的地方,可以輕易看到整個潮安城的風景。只見一排排屋舍鱗次櫛比,每家的院子裡都種了高高低低的桂花。又是花開的季節,凝神細嗅,似乎能聞到風中桂花的香甜。
溫宜閉上眼睛,嗅著風中隱隱約約的花香、樹香、草果香。正陶醉著,攬在腰上的手突然離開了。溫宜忙的睜開眼睛,身邊哪還有關景尋的影子。
夜風颯颯,吹起溫宜的衣擺,顯得她瘦小的身影越發蕭瑟孤寂。她大著膽子朝四周看去,明亮的月光下,哪裡都不見關景尋的身影。她著急起來,提著裙子邁出了膽戰心驚的第一步。吱呀一聲,瓦片發出年久失修的呻/吟。溫宜身體一震,腳下一滑,竟直直朝屋簷下摔去。
就在她尖叫出聲時,一個帶著桂花香氣的身影憑空出現,穩穩地抱住人,就像抱住從天而降的至寶。熟悉的溫度讓溫宜驀地止住了尖叫,臉上後知後覺紅起來,又想起方才的慌張無措,泄憤般捶了那人一下。
“別鬧,到地上再說。”那人低低笑了一聲,抱著她穩穩落在地上。
溫宜忙從人懷裡掙脫出來,低著頭裝作整理裙擺的樣子,臉上的熱氣卻遲遲無法消減:“你剛剛去哪兒了?”語氣裡的嗔怪不言而喻。
關景尋笑得越發厲害了,從懷裡拿出匆忙準備的禮物,致歉道:“見後院的桂花開得正好,便摘了一把借花獻佛,不知娘子可還喜歡?”
溫宜尚未抬頭,便聞到了濃烈的桂花香氣。歡欣的抬起頭來,一眼看見層層疊疊的桂花,一朵挨著一朵。小小的個頭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香氣,溫宜深深吸了一口氣,結果香氣太濃,反而嗆得咳嗽起來。
“就那麽喜歡嗎?”關景尋頗為無奈的幫她拍打著後背順氣。
溫宜自然而然的接過桂花,理所當然道:“我很喜歡呀!你不喜歡嗎?”說著,抬起頭滿面期待的看著他。
看著溫宜亮晶晶的眼睛,關景尋隻覺得人比花嬌。可在她滿是期待的目光裡,還是點頭道:“嗯,我也很喜歡。”
溫宜便跳躍的撲進了他懷裡,關景尋摟住桂花也摟住人。
二人依偎了一會兒,夜色漸深,關景尋送溫宜回房,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在院中賞月的溫煜。
“父親。”溫宜毫無被老父親抓包的自覺,落落大方的打招呼。
溫煜的嘴角抽了抽,還是勉強扯出一個微笑:“你們也賞月啊。”
“是啊是啊。”關景尋點頭道,“嶽父好雅興。”
溫煜的表情再也繃不住,倏地黑了下去。又看到女兒驚訝的神情,立刻變臉道:“都這個時候了,確實也該改口了,是不是,宜兒?”
溫宜看看父親,又看看關景尋,那兩人卻皆是一臉高深莫測,仿佛她反而成了局外人。
“你們趕了那麽久的路,還不快回房歇歇。賞月嘛,以後機會不多的是。”溫煜忙轉移話題。
“嶽父說的在理,宜兒,走,我送你回去。”關景尋自然而然的牽起溫宜的手,熟練的領著人朝房間走去。
溫煜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無奈的搖搖頭:“孩子大了留不住啊。”
當晚溫煜便把溫宜已有身孕兩人私自成婚的事告知了溫夫人。溫夫人是通透的,頓時便明白女兒白天為何胃口會那麽好了。
“可郎中不是說宜兒不能……連宮裡來的太醫都是這樣斷的,那關景尋會不會是騙你?”溫夫人疑惑道。
“太醫只是說難上加難,也沒說一點兒機會都沒有。”溫煜倒是很為溫宜開心,而且小兩口連婚禮都自己辦了,想必是想留住這個孩子的。既然那兩人都已經做了決定,他們做長輩的又怎好阻止。
“原是這樣。”溫夫人恍然大悟道,“那關夫人那邊,可得盡快告訴他們。”
“嗯,原來夫人也這麽想。而且我們不能說是他們自己辦的婚禮。”溫煜凝重道,“且不說關夫人會如何看待宜兒,單就關老將軍的面子上也說不過去。”
“那夫君,我們該怎麽辦?”
“就說為了給我的傷衝喜。”
“夫君雖然考慮的周到,可兩個孩子知道嗎?”溫夫人擔憂道。
“這不必擔心,關景尋那混帳雖然不是東西,但這點道理還是想得通的。”
“原來夫君已經和他商量過了。”
“哈哈……”溫煜乾笑了一聲,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將那稱之為“商量”。
但是無妨,只要能讓溫宜幸福,無論什麽手段,他都使得出來。
第二日,連日奔波的兩人果然睡到日上三竿。溫家夫婦並未打擾他們,只是叫人提前溫好飯菜,好叫人起床就能吃上熱乎的。溫煜一大早就去江上了,入秋以來,雨水漸多,他實在放心不下,這幾天幾乎天天往江上跑。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