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這一刻， 江鯨最喜歡的是自己。

　　無論他參不參透人類愛情都不要緊，江思渺可以自欺欺人地認為， 至少江鯨的視角裡，他是在模仿人類愛人的方式愛自己。

　　那麽任何人在聽到喜歡的人對自己說這種話時，都無法不動容。

　　江思渺也有一刹那間想點頭說， 好，我們不會分開的。

　　“——但分別其實是由很多因素組成的。”

　　江思渺掙扎了下， 最終還是清醒道。

　　他知道江鯨很好。

　　他不像人類， 有諸多的性格缺點。他不會隱瞞，從不自私，所以他們之間確實不會因為爭吵，誤會， 以及一系列和電影相似的狗血原因分開。

　　因為橫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道更深的現實鴻溝。

　　即便江鯨喜歡他， 他喜歡江鯨，也沒有辦法回避。

　　不太理解的江鯨：“？”

　　“總之， 不要在這種作品裡尋求正確愛情觀了。”

　　“現在時間還早。”

　　江思渺看似隨口問道，“想去吃晚飯嗎？還是……你想去看看大海嗎？”

　　江鯨的眼睛刷地一下亮起：“今天可以去海邊嗎？！”

　　“可以。”

　　江思渺看著他期待的神情，斂起眼底適才片刻間動容的神色， 溫和笑了下說， “走吧。”

　　他們去的還是曾經去過的A市沿海景區。

　　江鯨下車，呼吸到海風的那一刻就覺得渾身舒暢。

　　他張開雙臂， 爽快地迎接海風，高興道：“江思渺怎麽突然想起帶我來看海了？”

　　“因為你很久沒來過了。”

　　江思渺沒看江鯨， 隻望著一望無際的海平面，說，“我猜你大概會想念它。”

　　“江思渺怎麽知道！”

　　江鯨摸著自己的心臟位置，誇張道，“江思渺是不是用什麽特殊方法看穿了我的心！”

　　“……”

　　江思渺輕輕笑了一下。

　　那畢竟是江鯨最初的夢想，也是他應該生活的地方。

　　他的余光瞥見江鯨眺望大海的表情，語氣放得平淡而溫柔，“你最初是因為想回到海洋才逃出來的，我還記得這件事。”

　　所以把江鯨留在自己身邊是不人道的。

　　他反覆提醒自己，未來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們找到了江鯨變回去的方法，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喜歡就阻止隱瞞或者阻止他。

　　即便只是想到這件事，他就感覺心臟發悶，無法呼吸。

　　“不太準確。”

　　江鯨想了想，說，“我最近學了個新詞，叫‘自由’。”

　　江思渺問：“自由？”

　　“嗯，我想過了，我之所以想逃跑，不是因為居住環境有多麽糟糕，也不是因為飼養員對我有多麽壞。”

　　實際上因為他比較聰明，表演的時候很少犯錯，受到的虐待也是最少的。

　　能成為海洋館的招牌虎鯨，江鯨多少一點有點自己的真本事。

　　可是他說，“是因為我不想永遠被關在玻璃後，日複一日重複那些表演和活動，只能通過海洋館的一角來看世界。”

　　江鯨頓了頓，笑得很開心說，“但是我現在就很自由啊。”

　　江鯨還記得當時第一次看到這片海的時候，心潮澎拜。

　　他誤以為這就是回歸虎鯨身份的通道，事實證明並不是，除了惹出了一次社死之外別無他獲。

　　如今再踏足這片領域，江鯨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心情變化了。

　　他甚至想，如果真的變不回去，好像也可以接受。

　　當然，他內心深處依舊對海洋充滿著渴望。

　　但是和江思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足以媲美回歸海洋的快樂，甚至更多。

　　他所渴望的自由，似乎在江思渺身邊也可以實現。

　　江鯨有的時候忍不住想，他們至今還沒有摸索到任何回到原形的方法，有沒有可能就是命運之神想給他來人類世界體驗一次的機會呢？

　　讓他以最羨慕的，自由的人類的身份活一回，體驗喜怒哀樂，嘗遍酸甜苦辣，然後，理解人類的所謂“愛情”。

　　江鯨忽然問：“有沒有可能，我能變回虎鯨，但依舊和江思渺生活在一起呢？”

　　“……”

　　江思渺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我會變成虎鯨嗎？”

　　……這似乎比江鯨恢復原形的難度還要大得多。

　　他委婉說，“這輩子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江鯨陷入沉思。

　　難道就沒有什麽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路邊正有人遛狗路過，過度興奮的牧羊犬對著每個路人都會上來打轉嗅聞一番。

　　路過江鯨的時候，沉思的江鯨險些被他嚇了一跳，接著才試探著蹲下身，問，“這是什麽？”

　　他對所有和自己顏色相似的動物都充滿好奇，比如熊貓，又比如眼前的這隻黑白色邊牧。

　　“邊牧。”

　　江思渺也蹲下身，問邊牧主人道，“可以摸一下嗎？”

　　“當然。”

　　邊牧主人牽好繩子，說，“他很乖，不咬人的。”

　　江思渺伸手摸了一下。

　　軟軟的，毛茸茸的，非常好擼。

　　他忍不住摸了好幾下，接著引起了旁邊江鯨的微妙不滿：“江思渺很喜歡它嗎？”

　　“它很可愛啊。”

　　江思渺盯著邊牧，頭也不轉道。

　　邊牧像是聽懂了，抖著蓬松的毛，臉上出現驕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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