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行。”
崔芄眼梢含笑:“《往生錄》只是我的記錄總結,現在不算成體系,看了大概也難會,不過我懂這些……的確是父母的饋贈。”
父母經商,陸路海路哪裡都跑,天地廣闊,沒有他們不想去的地方,沒有他們不感興趣的事,每次回來都給他帶大量的書籍,講很多很多故事,他也因為興趣方向,所有這些書裡故事裡,了解人體的方向全看完了。
其實很多地方都有這個方向的探索,大夫,仵作,每個地方稱呼不同,但做的事,探索和研究都一樣,或許方向不同,類別不同,但那顆心相同。
單論每一套可能不成體系,可是將所有東西結合思索,很能悟出一些事……
他能跟著祖母入行,能成為今天的樣子,的確是父母成全。
屠長蠻也只是隨口一問,見崔郎神乎其技,心生敬佩,本人並不對這個行業感興趣:“那海路圖呢,怎麽辦?”他有些憂愁,“禦刀郎沒拿到,你父母當年沒給他,也沒留給你,那東西應該是毀了,那禦刀郎可不是一般人,他能對這件事這麽執著,這圖必然牽扯著一個巨大財富,就不要了?”
“誰說不要了?”
崔芄聲音低柔:“我父母為了能好好給我講故事,一直有寫手劄的習慣,出行在外的所有事,大大小小,事無巨細,都會記錄下來,比如當時的心情,下次想要去的方向……”
“猜到他們當時的想法,和下一次出海可能會選擇的路徑,也不是那麽難,我已經大致畫出幾條路線,他們成功的那條海路一定就在這之間,多試幾次,會找到的。”
“哇,你竟然是個愛錢的!”屠長蠻嘖嘖有聲,“瞧不出來啊小郎君,你也是個俗人呢。”
崔芄:“生於世間,長於世間,誰人能不俗?不過相比財富,有些見識更重要。”
天地廣闊,地勢不同,氣候不同,人數不同,每一處都有大自然不同的饋贈,多走走看看,多交換往來,經商也好,文化也好,於雙方而言都是好處……
畢竟他自己,就受益良多。
“倒也是,有些外頭來的東西真挺不錯,上回有海商還拉了點樹苗種子過來,說是有產量很大的糧食,也不知道能不能種出來……”
除了屠長蠻,桑七也經常過來小院,平日這裡的打掃就歸他管,零零碎碎的活兒都他乾,兩個人免不了碰上。
桑七正是叛逆的年紀,屠長蠻又嘴賤喜歡逗小孩,兩個人就老吵嘴,屠長蠻沒事就拎著小孩要揍,桑七那麽機靈,怎麽可能任他揍,跑的不要太快,還敢回嘴罵人,兩邊就這麽一追一打玩著,竟然玩出感情來了……
屠長蠻發現桑七是個好苗子,非要逼著他習武,還說會幫忙說服十三郎也指點,誆小孩將來進內衛,說內衛哪兒好哪兒好,有身份有地位能平事,能解決很多麻煩,也能讓你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桑七本來嗤之以鼻,差點罵內衛算什麽東西,一個武垣一個屠長蠻就沒一個要臉的,不過‘能保護想保護的人’確實是戳到了他心坎,他看了崔芄一眼,別別扭扭地答應了。
屠長蠻就玩的更嗨了,到底是小孩,真好騙,還想保護崔郎,看以後十三郎怎麽調.教你!
除夕前一天,崔芄活完交單,通知蝶煙過來。
蝶煙是做足了心理準備來的,可看到了躺在板子上的蘇雲棲,還是沒忍住掉了眼淚。
“終於又看到你了……你在那邊過得好麽……有沒有等著我?你應過我的,在奈何橋下等我……”
她指尖顫抖著往前,想要摸一摸人的臉,又恐打擾了睡著的人,在空中止住,雖然在哭,眼睛卻是彎著的,聲音很輕,很低,像在悄悄和他說情話。
“你放心……我而今很好,以後怎麽過也想好了……你的志向,我或許替不了太多,我沒你那麽好的才華,但那些沒人教沒人管的孩子,我想試一試……你在輿圖上勾過的地方,想看的風景,我會替你去走,替你去看……我們,總會再見到的,是麽?”
一陣風吹來,有些涼,但也很溫柔,院外掉了葉子的樹枝輕輕拂動,似有人站在那裡,傾訴著未能有機會說出的話。
崔芄略退幾步,給蝶煙調整的時間,剛一動,只有一隻手搭在自己肩上,溫暖有力。
隨之有氣息靠近,挾著風的蒼冽,梅的冷香。
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崔芄握住了這隻手。
武垣的吻落在他發頂:“在想什麽?”
“在想情之一字,真是惱人,”崔芄看著蝶煙,“給出了真心,便會一輩子都忘不掉,忘不掉那個人給的好,也忘不掉那人給的傷。”
“為什麽要忘?”武垣按住崔芄肩頭,把人轉過來,不許他看別人,只看自己,“與其庸庸碌碌,渾渾噩噩過一生,不若遇到一個驚采絕豔的人,讓一生有了滋味。”
他低頭親吻崔芄,很快很溫柔的一下:“比如我,此生何幸,遇到了你。”
崔芄耳根有些紅,輕輕推了他一下:“你忙完了?”
武垣不肯放他的手,放到唇邊輕吻:“正好能陪你守歲。”
蝶煙調整好情緒,拭去淚水,過來行禮道謝:“得崔郎賜我二人相見,恩情此生不忘。”
崔芄:“不必如此,這於我而言,並不算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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