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矜予:“嗯。”
……
那138個無辜市民裡,有一個,是他的媽媽。
***
蕭矜予第一次進入邏輯研究所的地下監獄。
據說目前華夏每一個邏輯研究所,都配備了一個地下倉庫,專門用來收藏汙染物。當抓到一些違法用戶後,某一層的倉庫偶爾也會被征用為臨時的地下監獄。
所以地下倉庫以收藏汙染物為主,順帶著才收押用戶罪犯。
趙狠:“聽隊長說,海都市的審判法庭被盜取後,現在華夏九大城市的委員會都決定再另外修建一個地下監獄,將汙染物和犯罪的用戶分開關押。”
蕭矜予不置可否。
這個政策當然應該執行,但是頗有些亡羊補牢的意味。審判法庭已經被偷取了,才想著額外建立地下監獄,被偷走的東西卻不會再回來了。
當然,這種想法也是馬後炮。
建造一座地下監獄需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且地下監獄都看守嚴格,十幾個攝像頭,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監控。沒有人能提前預知犯人能在這種情況下越獄,也不可能知道,他會偷走審判法庭。
“叮咚——”
光線昏暗的狹長土廊裡,電梯緩緩停在地下30層。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研究員走在前列,趙狠跟在他身後,走在最後方的則是蕭矜予。
蕭矜予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環境。
厚重沉靜的土壤如同沼澤般,無聲無息地吞噬了地表外界所有的聲音和空氣。整個世界都被無邊際的泥土覆蓋,腳底、頭頂,眼前、身後,處處都是能隔絕汙染的生命之息。龐大的生命之息擁簇著三個小小的人類,沉悶和壓抑狠狠罩在三人心頭。
“用戶進入地下環境,都會有點特殊反應。”趙狠察覺到蕭矜予皺眉的神色,解釋道:“生命之息最能隔絕的是汙染,但是它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絕邏輯鏈。咱們的邏輯鏈在這都會被壓製,只是沒汙染物的汙染能力被壓製得厲害而已。習慣就好。”
“嗯。”
“到了。”研究員推開一扇濕潤的土門。
突如其來的門內光亮令三人都不免眯起眼睛,喉嚨好像被什麽東西一把攫住,蕭矜予哽著嗓子,他艱難地睜開眼,第一眼望見的,便是那棟矗立在牢房中央的玻璃囚籠。然後,是那個蜷縮在牆角鐵床,靜默躺著的黑色人影。
神聖獻祭……
霍、蘭、絮。
這一瞬間,蕭矜予和趙狠的耳邊都仿佛刮來一陣急烈的寒風。
冰天雪地的黑夜街道上,三千多人輕聲吟唱,腥臭的血液味充斥整個鼻腔。有人在哭,有人在喊,更多的是絕望的失聲望天。
趙狠倏地向前走了一步。
他回過頭:“蕭矜予?”
青年單薄的身子被光燭的暗影隱隱綽綽地籠了一半,他微微垂首,令人看不清面容。削瘦的手指靜靜垂在身體兩側,過了許久,他抬起頭,眼神乾淨澄亮。
“走吧。”
……
相比於蕭矜予和趙狠複雜的心境,被關在玻璃牢房裡的霍蘭絮對突然出現的兩位“訪客”並未在意。
她閉著雙眼,雙手虔誠地交疊胸前,瘦骨嶙峋,又有種詭異的神聖。
蕭矜予從未想過,這就是霍蘭絮。
沒有狠厲毒辣的外貌,也沒有尖銳苛刻的張揚,她看上去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
太平凡了。
平凡到在任何一座城市的街上,都能找出許多這樣清秀羸瘦的女人。
“她就是霍蘭絮?”趙狠不可思議地問。
一旁的研究員推了推眼鏡,點頭道:“她就是神聖獻祭霍蘭絮。她被關進我們海都市地下監獄已經半個多月了,進來前就……受過一些很重的傷,之後實驗需要,又受了新的傷。她現在身體很虛弱,每天都是這麽躺在床上,不睜眼也不說話。可以看一下她的左臂。”
蕭矜予和趙狠聞言看去。
研究員:“那裡有個滯留針。她不吃不喝不拉不撒,每天都是輸液維持生命,也插了導尿管。因為她是五級用戶,才能一直苟活到現在,否則正常人早就因為下肢靜脈血栓死了。”
蕭矜予的視線在女人乾癟手臂的粗針管上停了停。
很難形容這樣的心情,明明眼前這個女人殺人如麻,手上沾了無數人的鮮血。可是趙狠真的沒有辦法將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性,和殘忍殺害中都一百多位市民的劊子手聯系到一起。
他產生了懷疑。
不過他知道,這種懷疑並不是同情,而是他無法想象,怎麽會有魔鬼做出這樣的事。
蕭矜予和趙狠沒有在霍蘭絮的牢房待太久。
由始至終,霍蘭絮都沒有睜眼看過二人。
離開牢房時,蕭矜予稍稍皺眉,腳步也停了一瞬。
趙狠發現他的異常,向他看去,接著驚訝道:“蕭矜予,你怎麽流血了?”
青年神色平靜,他面不改色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蕭矜予:“這把小刀我一直放在口袋裡,用於防身。剛才手指在口袋裡碰撞的時候,不小心打開了刀鞘,就劃到了。”
刀口很細又淺,愈合的速度很快,絲絲滲出的血液很快乾涸。
趙狠沒想太多,他壓著嗓子一邊詢問研究員接下來海都市打算怎麽處理霍蘭絮,一邊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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