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山上。”時遇吩咐,“一切從簡。”
桑驚秋:“那邊有多少人?”
時遇:“什麽那邊?”
桑驚秋:“……新娘。”
時遇皺眉:“我不知道。”
桑驚秋:“……”
時遇卻完全沒覺得有哪裡不對:“不必管那頭的事,顧好自家即可。”
桑驚秋本來心情滯悶,完全是強打精神應付時遇,現在也被弄得哭笑不得。
他喝了口水,問:“成親時新人的親朋要一道吃飯,需要知道人數,方便安排。”
豈料時遇:“我知道。”
桑驚秋:“……”
“我方才說了,不必管。”時遇一臉平靜,“也不用理會旁的人。”
桑驚秋看他。
時遇:“我需要在此多留幾日,你先行回去準備。”
桑驚秋:“好。”
本來桑驚秋以為時遇很忙,交待完正事就會離開,可直到他喝完第二杯水,時遇還坐在對面。
桑驚秋問:“還有事嗎?”
時遇:“沒有。”
換作從前,桑驚秋會繼續問一問,逗悶子引時遇開口,但此時他著實沒有心情,張了幾次口都說不出什麽,索性作罷,垂眼,保持緘默。
但時遇有話說:“你沒有旁的想說的?”
桑驚秋仍然低著頭:“什麽?”
時遇:“我讓你籌備我的婚事,你什麽話都沒有麽?”
比如我說過不讓你去安平,你如今果真去不了,你心中難道沒有怒氣,不發作麽?
時遇心裡總記得桑驚秋說要離開魚蓮山,為了一個認識不久的朋友,竟然說那種話,他無法理解,一直憋著火。
而現在,只要桑驚秋發作出來,說不定反而是個說開的契機。
半晌。
桑驚秋慢慢抬頭。
時遇摩挲著茶壺把手,感受那溫潤質感,覺得心情不錯:“嗯?”
桑驚秋:“恭喜。”
時遇微怔。
桑驚秋坐在桌後,兩手置於膝上,重複了一遍:“恭喜。”
時遇完全愣住,他想過好幾種跟桑驚秋把話說開的情況,甚至想過話不投機的後果,可所有設想之中,沒有一種是如今這般。
桑驚秋看到他眼中的震驚,笑了出來:“你很吃驚?”
時遇想說“是”,又覺得不太妥,他的確驚訝,但並非在於桑驚秋恭喜他這件事本身,而是——
而是什麽,他也說不上來。
時遇動了動嘴,想要開口,桑驚秋卻又再次低下頭去,隔著桌面,看不清他的神情。
桑驚秋坐在那,安安靜靜,一言不發。
為什麽還不走?
不許他去安平,他答應了;讓他安排親事,他同意了。
還有什麽事,需要留在此處的?
桑驚秋猜不到,也不想去問。
外頭響起敲門聲,是門下弟子找時遇稟報事情。
桑驚秋總算抬起頭來,道:“你去忙罷,旁的事,我會處理好。”
時遇起身,低頭看過來:“待忙完這些事,你……”
“忙完再說罷。”桑驚秋輕聲打斷他,“他們在等你了。”
弟子的確有急事,又敲了幾下門。
時遇走到門口,不知想到什麽,轉過頭來。
正午時分陽光燦爛,天字號房間四面都有窗戶,采光極佳,陽光照進來,灑在桌旁的桑驚秋身上,黑色長發閃著金光,空氣中浮著細小塵埃,莫名讓人產生一種,此人仿佛不在人間的錯覺。
時遇心頭一顫,微微蹙眉。
“掌門。”弟子再次敲門,“有急事。”
時遇緩了緩思緒,開門出去。
門一開一關,帶出一陣細風,扯著衣服衣角微微揚起。
桑驚秋下意識伸手去撫,這才發現掌心冰涼,以至於觸碰到那棉布衣料之時,還泛著僵硬的涼意。
他怔愣地看著自己的手。
他本以為自己會很痛苦,可從時遇進門到現在,除了說“恭喜”那兩個字時,心臟有微微的刺痛感,他並沒有太多情緒。
他知道,一個月後,時遇就不再是從前的時遇,雖然時遇無心無情,對他更無意,可只要時遇還在,哪怕非常渺茫,哪怕他從沒想過現在說出口,多少總還有些希望。
而如今,是半點也無了。
可他為何不難過?
這是為什麽?
桑驚秋有些茫然。
門再次被敲響,有弟子進來說,掌門臨走前吩咐了,讓他們即刻啟程回魚蓮山,籌備婚事。
桑驚秋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了,安排一下就走罷。”
他給安平的顧聽雲兄弟二人寫了封信,說門派內有急事,他無法前往賀壽,真誠道歉,並表示日後一定補償回來,就帶著重新收拾起來的行裝和幾個弟子,出發。
回到魚蓮山的這一日,恰好下雨,桑驚秋讓其他人去休息,自己到後頭,找到了正在商議事情的施天桐和袁暮亭。
把時遇要成親的事一說,二人都呆住了。
施天桐咽了咽嗓子,問:“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是不是……哪裡不對?”
袁暮亭也面帶疑惑。
怎麽說呢,若現在要成親的是別人,比如施天桐或袁暮亭,抑或山中隨意一個弟子,他們都會開心,此乃大喜事,應該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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