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遇想了想,微微眯眼:“以你之意,那把劍從一開始就有問題?”
桑驚秋的確是這樣認為的,畢竟,要弄開一把完好的劍往裡放藥,比鑄劍時就完成這一操作,難度要大太多了。
可時遇說,他並不記得劍是哪來的,他收集這些劍也很隨意,從不登記。
桑驚秋瞪他一眼。
時遇開門出去,吩咐一名路過的弟子:“把時近舟喊來。”
“是。”
桑驚秋:“近舟知道?”
時遇:“或許,左右沒線索,先問一問。”
桑驚秋無力,這人除了武功和魚蓮山的事,到底對什麽上過心?
時近舟很快趕到,一進院子,看到滿地的劍,不由愣了一下。
時遇徑直問:“認得嗎?”
時近舟反應很快:“一部分有印象。”
時遇指了指屋內書房位置:“寫下來。”
桑驚秋上前:“我幫你。”
小小的院子,四個角落掛著碩大燈籠,光明十足。
靠南牆的石桌旁,桑驚秋拿著劍,小聲和時近舟討論著材質和規製,時近舟提著筆,面前一疊紙,一邊回憶思索,一邊不停地在紙上寫著什麽。
時遇則靠在旁邊的走廊上,不幫忙也不摻和,隻時不時看一眼那邊忙碌的二人,一副很事不關己的模樣。
花費不少功夫,時近舟將能記起來的劍的來歷都標準了出來,都是他們掌門吩咐他去找或者買回來的劍,所以他記得。
但還有小部分是掌門自己弄到手的,沒有經他之手,也無印象。
劍柄之中有藥的那把,卻並不屬於這兩種情況中的任意一種。
“此劍我仿佛見過。”時近舟指著碎掉的劍柄,“不過那把劍的劍柄與此不同,我不敢保證是不是同一把。”
桑驚秋覺得奇怪,他們方才檢查過所有劍,並沒有其他與之相似的劍,但以時近舟的機靈,應當不會搞錯。
時近舟做完自己事就走了,時遇這才慢吞吞走過來坐在他旁邊:“有個法子可以把人找出來。”
桑驚秋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什麽……”
“劍柄裡的無論是何種藥,最終的目的只有一個。”時遇指了指自己,“讓我中招,然後,拿劍殺人。”
桑驚秋愣了一下,瞬間清醒。
時遇還在說:“劍在我手裡,要對付的人是我,只要我按照他們的想法來,不信他們不露馬腳。”
這個道理,桑驚秋自然懂得。
很簡單,他來這裡找劍是隨意為之,時遇的劍這麽多,練到西嶽來也未必能拿到那把劍。
對方真正要針對的,就是時遇。
只是湊巧,被他先拿了出去。
“你又想作甚?”
時遇:“他們這麽想對付我,豈能不如其所願?”
桑驚秋皺眉,覺得這法子危險,但細想之下,這的確是最快最到位的法子:“你想怎麽做?”
時遇原本正在看那邊破碎的劍,聞言,抬頭看過來。
計劃這種事當然有危險,他知道,桑驚秋也知道。
但桑驚秋不會阻攔,也不會長篇大論告訴他到底有多危險,而是弄清他的想法和計劃,從中發現弱點加以改進,竭盡全力做到萬無一失。
在沒有更好法子之前,他和自己一樣,寧願賭一賭,也不願坐以待斃。
某種程度上,他們二人,其實是一樣的人。
桑驚秋:“??”老盯著他幹什麽?
時遇不疾不徐:“和前兩日一般,你我切磋,我中了招,要殺你。”
桑驚秋:“……”
時遇:“對方的目的無論是什麽,只要我中招失控,就會露餡。”
桑驚秋:“若是失敗,就暴露了。”
時遇無所謂道:“打賭自然有代價,成與不成,在於我們。”
桑驚秋也不是真的想要阻攔他,與其心懷疑惑戰戰兢兢,不如一試。
事情就這樣定了。
商談完事,已經到了凌晨,四下寂靜,桑驚秋也有些累,準備回後山睡覺。
時遇:“這麽冷,別趕來趕去,就在此處睡。”
桑驚秋搖頭。
時遇:“為何不肯?”
桑驚秋:“不慣,怕睡不著。”
時遇:“你從前在此住過好多回,如今突然不慣了。”
桑驚秋消失前,常常來這邊找時遇,有時聊得太遲,就直接睡下了。
二人都覺得此乃非常正常的事,從未有過其他想法。
但那已經是十年前了。
桑驚秋沒解釋什麽,但也不願留下,徑自離開了。
時遇站在院門口,目送他離開,眉頭深深鎖了起來。
他雖然有想法,但也知道不到時候,讓桑驚秋在此過夜,也沒有多少不可告人的心思。
可桑驚秋表現得很抗拒,不僅不願留在他這邊,回來這麽些日子,連自己從前住的院子也沒回過一次,平時就只在後山呆著,偶爾有事才會來前面,更加從不會去別處走動。
此處是魚蓮山,他和桑驚秋當年一道挑中的地方,不管是當時還是如今,都是桑驚秋最為熟悉的地方。
十年前他離開,如今回來,對時遇而言,是“回家”,可瞧桑驚秋的表現,仿佛只是“做客”。
“客”,遲早有一日,還是要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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