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人呢?”
“在我家的炕上。”南北的聲音不大,“我想著你精通醫術,便趕快來找你了。”
何歡被這頂高帽子扣得心花怒放,加之確實擔心南北攤上人命官司,於是大手一揮:“快,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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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家的院子緊挨著何歡家的,在簡單問過傷者狀況後,何歡先順路回到自家院子裡取了點救急的藥,擔心傷者一個人在家不安全,便讓南北先回家照看,自己隨後就到。
“血止住了,吃過藥後,讓他多飲些溫水,這工夫還沒恢復意識,只能你喂他了。”
何歡將藥丸塞進了男人的口中,然後按著咽喉的穴位,幫助他把藥吞了下去。
南北認真記下,點了點頭。
“他的身體底子還不錯,你不用太過擔心啦。”何歡伸手捏捏南北的手,笑吟吟地寬慰他道。
“好。”南北深信不疑地點了點頭。
在自己受傷昏迷的那幾個月裡,一直都是何歡照顧他的,因此南北對何歡的醫術有著超乎尋常的信任。
何歡歪頭打量著那堆布料奢雅的衣裳,皺眉不解道,“家境如此優渥,怎會孤零零地一個人躺在山上?”
南北正望著男人眼尾的淚痣出神,並未聽見何歡的話。
習慣他不愛吭聲的何歡也不惱,徑自晃蕩著腿坐在炕沿邊上,四處打量著。
瞧見地上的竹筐裡竟裝著滿當當的新鮮菌子,顯然是南北之前上山剛采的,於是忍不住發問道:“他看著人高馬大的,你是如何做到把他扛回來的同時,還能拎回這麽一大筐山貨的?”
“我將竹筐掛在了他的脖子上。”南北老實巴交地回答。
蕈菌、木菌都不重,就這麽扔在山上實在可惜。
何歡:“……”
這男人果真是命大,被折騰成這樣都能活下來。
***
“歡哥兒,我家裡來客了,想跟你借兩個盆子,你在家裡嗎?”
村東頭的多哥兒在何歡家的院外喊了他兩聲,何歡本想裝聽不見,直接在南北家睡了,可那多哥兒是個倔性的,大有一副見不到何歡就不離開的架勢。
何歡沒辦法,隻得蹬上鞋子迎了出去。
南北蹲在炕邊的地上守了一會兒,發覺男人依舊沒有清醒的跡象,便歎了口氣,轉身出了臥房。
往灶膛裡添了點火,南北回身準備在水缸裡舀幾瓢水,卻發現水缸已經見了底,得再去河邊重新打了。
何歡家跟他家只有一牆之隔,南北就沒鎖門,直接抓了扁擔和水桶出了門。
楊窪村有好幾十戶人家,每家幾乎都有四五個人,算是個頗大的村落。
已是三月下旬的時節,白日越發的長,傍晚在河邊洗衣裳的人也多,南北不願意跟外人碰面,便直接去了人少的村口挑水。
這個時候,村裡的人大都吃過了晚飯,三三兩兩地在村口的樹下閑聊,有愛顯擺的老太太特意將自己給新兒媳做的新衣裳帶出來縫製,生怕旁人看不到自己在做什麽。
見到南北,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紛紛好奇地看著這個不常出現在村裡的俊逸少年。
除了面對何歡,南北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有些怕人的,他恢復清醒的時間不長,連村裡的人都還沒認全。
此時讓他從這麽多人的面前經過,無疑是在要他的命。
手中的扁擔幾乎要被攥得斷成兩截了,南北卻還是沒能走出眾人的視線,這種被人緊盯著走路的境況讓他生出了幾分窒息的感覺。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道挑釁意味極重的嗤笑聲:
“喲,這不是南北嗎?今兒怎的沒和歡哥兒出雙入對啊?”
聽到這能將人惡心得頭皮發麻的猥瑣聲音,南北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村西頭的周大虎。
礙於家中還有人等著他照顧,南北不欲在身後的雜碎身上浪費時間。
沒想到那人竟不依不饒了起來,快步追上了南北,語氣蠻橫地問道:“你聽到我問話怎的不回?”
南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實在是懶得搭理,側身繞開了周大虎,繼續朝河邊走去。
“誒!”周大虎高喝一聲,“你給我站住!”
“大虎,你就莫要刁難人了。”坐在自家院門口挑豆子的孫阿嬤勸阻道。
南北確是來歷不明,可這幾個月以來,大夥是看在眼裡的,這孩子雖不愛講話,但也並非是那愛招搖的,偏生長得又好看,總是叫人忍不住對他多生出幾分耐心和喜愛。
“你少管。”周大虎回頭瞪了一眼孫阿嬤,嚇得她一縮脖子,不敢再吭聲。
若是真的將他惹急了,半夜來點她家的柴火堆也是極有可能的,不過看他今日這副樣子,似乎只打算跟南北一個人過不去。
孫阿嬤跟不遠處的劉家婆子對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歎了口氣。
這周大虎就是個好色之徒,仗著家裡有點錢,硬是娶到了鎮上的姑娘,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滿足,整日遊手好閑地在村裡瞎逛,碰到好看的姑娘和哥兒,心情好了就出言調戲兩句,心情不好便淨挑難聽的說,非要把人逼得哭出來才肯住口,著實討人厭得很。
“說啊,怎麽沒跟歡哥兒待在一塊兒?你倆不向來都是形影不離的嗎?”周大虎朝南北手中垂到地面的長扁擔踹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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