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憑什麽擋在他們面前?
憑什麽!
雄蟲就該乖乖待在後面等待著被保護,逞什麽強?
不知道這樣會受傷的嗎?
不知道這樣會…死的嗎?!
摩挲他們的手指和心臟在顫抖著,一遍遍地撞擊在透明的牆上,頭破血流不顧所有地也要從這一片地方衝出去。
這種被雄蟲護在身後,眼睜睜看著雄蟲受傷,對蟲族的蟲來說,比任何酷刑都要來得殘忍。
斬斷從大腿處洞穿而過的觸手,疼痛讓厲扶青的呼吸急促了幾分。
大量精神力和靈力的持續消耗,不可避免地讓他的動作出現了幾分凝滯,手裡的刀開始若隱若現。
一個躲閃不及,厲扶青肩膀處被削去了大片血肉,血液洶湧而出。
洶湧的星獸圍成了牆,遮擋得這一方狹小的地方沒有一絲天光落下。
又一頭星獸倒下,堆疊的星獸屍體一度給了厲扶青喘息的機會。
他身上有許多應付不及而被星獸洞穿的傷,身上也被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星獸的血浸濕,連帶著口鼻裡全是黏稠的血沫。
稍歇了口氣,厲扶青握著手中的刀,稍微撐了下有點站立不穩的身子,又繼續了新一輪的殺戮。
刀光在昏暗的天空下亮得耀眼,每揮一下必有一頭星獸倒下。
在厲扶青的戰場上,從來只有他自己,他也習慣了只有他自己。
只是……一隻手突然襲來,握住了厲扶青來不及躲開的觸手。
厲扶青驟然回頭,那雙金色的眼眸不同於以往的平靜,驚訝的同時溢滿了嗜血與殺意。
與他對視著的諾恩,布滿血絲的豎瞳裡盛滿了暴怒、狠戾、殘暴,猶如那憤怒到極致的惡獸。
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一手硬生生地將星獸的觸手給扯斷,一手揪過厲扶青的衣領,一句話也沒說,反手就將不設防的他扔出了星獸潮。
驟然被扔出去的厲扶青眼睛驚訝地瞪大了一瞬,還來不及做出什麽反應,就被星獸潮外的摩挲躍起接住。
摩挲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一塊岩石上,掃了一眼他身上駭蟲的傷後,啞聲道了句:“閣下好好休息,戰場的事就交給我們。”
話落就起身朝著星獸潮衝去。
坐在岩石上的厲扶青懵了一下後用刀撐著剛要起身,就被格斯給攔住了。
壓抑著情緒的格斯看著他,嘶啞的嗓音中帶著輕微的顫:“阿提卡斯閣下,你真的是太過分了。”
“……?”被指責的厲扶青不明地眨了下眼。
“雄蟲是我們自誕生的伊始就刻在骨子裡要保護的存在。”
“你讓我們違背本性待在安全的後方,這樣做真的是太過分了。”
他說著話鋒突然一轉,帶上了兩分強硬和懇求:“所以,為了補償我們,乖乖地待在這好不好?”
不待厲扶青說話,將他身上的傷納入眼裡的格斯緊縮的豎瞳裡充滿了暴虐和殺意。
他鋒利的骨尾憤怒地砸著地面,語氣裡是壓抑不住的戾氣:“虛擬戰場崩塌的事我們無能為力只能交給閣下,所以這些星獸就交給我們吧。”
“總要向你證明證明我們不是廢物,不需要被護在身後。”
不得不說被雄蟲護在身後的這個衝擊,比厲扶青撐起了整個虛擬戰場這事還要來得讓他們震撼和不能接受。
雌蟲接受不了雄蟲受傷,更何況還是為了他們受傷,這會讓他們瘋了的。
“會死的。”厲扶青抬眼看向他,疼痛讓他的呼吸下意識地變得急促:“在這個世界死去,現實世界中也會死的。”
格斯溫和地笑了笑:“阿提卡斯閣下,比起眼睜睜看著您受傷的話,我們更願意死。”
“而且,對於死在戰場上這事,在成為軍校生的那刻我們就做好準備了。”話落格斯的身影就已經衝了出去。
厲扶青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要做什麽。
不斷地有身影從他身旁掠過,匆匆丟下一句話就朝著星獸潮衝去。
亞納:“閣下,以後這種事交給我們來。”
“雄蟲閣下,您的安全比什麽都重要。”
“雄蟲閣下,保護者是我們的角色。”
薩爾訶斯:“阿提卡斯你先乖乖待著,事完了我再和你算帳!”
剛衝出去的薩爾訶斯轉眼就被他的隊友給扔了回來:“在後面帶著別添亂。”
“……”
其他的雌蟲自動忽略薩爾訶斯這個搗亂的,紛紛在路過厲扶青時壓抑著語氣裡的戾氣,語重心長地囑咐:“雄蟲閣下,好好歇著。”
“雄蟲閣下,您乖乖待著別動。”
“雄蟲閣下看我們的就好。”
一道又一道身影衝出去擋在前面,轉眼間厲扶青就成了被護在身後的蟲。
厲扶青無言地看著這一幕,然後就看見了薩爾訶斯又偷偷摸摸地衝上去的身影。
“……”
他無語了一瞬,突然笑了一聲。
他的情緒向來寡淡,他沒有豐沛至深的情感,沒有飽滿炙烈的情緒,他像是一片早已死寂多年的死海,掀不起任何波瀾,頹廢又死氣沉沉。
可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一些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陌生情感竟萌生自他的心裡,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整個人卻都跟著變得柔軟了些許。
他想,他應該不只是想救兄長和雷坦他們的,他應該也有那麽一點…是想救這些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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