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幽幽轉身,“不,很周到。來,你過來,趴著。”
謝歲手指蜷縮,有點想跑,努力克制住了心頭的畏懼,他依言遊過去。墨色的長發飄蕩,水妖一樣迤邐。
他抓住了水池邊緣,“像這樣?”
“嗯。”裴珩抓來了布巾,獰笑著靠近,像個變態,“來,腦袋埋著,放松,趴好。”
謝歲:“…………”
他認命的閉上了眼睛,放松身體,感覺到青年帶著薄繭的手指拂過他的肩頭,隨後他的頭髮被撥開,然後啪一聲,一張溫熱的巾子拍他背上,再狠狠一搓。
隻一下,謝歲瞪圓了眼睛,感覺自己的天靈蓋都疼飛了,他雙手死死扣住水池邊緣,忍不住啊了一聲。
他覺得自己像塊搓衣板,一塊破布在他後背上上下下,反覆揉搓。
裴珩似笑非笑,掐著嗓子道,“王爺,奴伺候的如何啊?力道夠不夠?要輕些還是重些?”
謝歲眼淚掉出來:“王爺………要不然還是輕些,輕點好……啊!”
謝歲感覺自己被刮掉了一層皮,他咬著牙,試圖抓住身後作孽的手,誠懇道:“王爺……王爺!停一下,我受不住了……不然還是讓奴婢伺候您吧!”
裴珩手拿布巾,微抬頭,一臉堅決:“不要,繼續!”
霧氣飄蕩,浴室內怪聲頻出,房間外,兩個蹲點的暗衛捂住耳朵。
非禮勿聽,非禮勿聽。
噫——
一個澡刷了大概有半個時辰。謝歲與裴珩從浴室裡爬出來的時候,兩人腳步虛浮,遊魂似的在長廊上飄著。
裴珩今日心情頗好,刷完澡,渾身舒暢,再睡個早覺,明日早起上朝再罵罵那群辦事不牢靠的大臣,感覺快樂也不過如此。
身側謝歲讓水汽一蒸,整個人嫩的快掐出水來,雙目飄忽,眼眶通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自己的主臥讓給了謝歲,裴珩這些時日都是睡在書房。今日也打算往書房裡去,卻忽然聽見謝歲輕聲道:“王爺,我想向您求個恩典。”
裴珩好脾氣道:“你說。”
“五月十五,奴婢想趕去京郊正德寺為全家做一場法事。”謝歲垂眸,滿臉落寞,“謝家如今隻余我一人,我想為他們供奉一盞長明燈。”
裴珩沉默,他看了一眼謝歲,“不用那麽麻煩,十四那天我剛好打算去京郊遊獵,順路,屆時你跟著便是。”
謝歲抬頭,是十分驚訝並且欣喜的模樣,“當真?”
裴珩轉頭往書房去,衣袂飄蕩,“本王從不食言。”
是夜,葉五跑到書房上交今日工作匯報。
一個小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寫滿了謝歲今日往什麽地方去,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
裴珩盯著那處“回謝府舊址磕頭”看了良久,將葉五的工作匯報放在燈上燒了。
“罷了,想那麽多做甚,也才十九,再壞能壞到哪去。”
謝歲熄了燈,在床榻上翻來覆去。
原文中關於此次刺殺並沒有詳寫,隻大致知道攝政王是在密林之中遇到幾十死士刺殺,亂鬥中同侍衛分散,失蹤兩日後方才被親衛尋到。
如此之大的刺殺規模,情況必定凶險。
他如今連刀都拿不太動,貿然上去只怕是過去送死,還是得找一下幫手,不然一個人孤木難支,萬一裴珩遇險的時候嫌棄他累贅,或者把他推出去擋刀怎麽辦。
人心險惡,不得不防。
下半夜他終究還是沒能睡著,爬起來在房間裡抄經。
借著無數蠅頭小字的遮掩,同林雁寫了封信。
*
五月十三。
林雁帶著謝般般敲響了對面的大門,葉一純正舉著一把閘刀哢嚓哢嚓切藥材,看著門口一大一小,頓時一臉驚喜的蹭過來,“林道長,今日怎麽過來了?”
林雁一臉不好意思,他拍拍般般的腦袋,“掌門師兄前幾日傳信過來,喚我回觀處理些許事務,路途遙遠,貧道大概得去個三五日,能否勞煩您幫忙照看幾日般般?”
葉一純看見林雁便滿心歡喜,自然無有不從,“道長往哪邊去?若是路途遙遠會不會不太方便?小生認識不少朋友,可以托他們送你一程。”
“不用,貧道雖然目盲,心卻不盲,行道之路已在心中刻畫千萬遍,不會出錯。”林雁朗朗一笑,如清風明月,“這也是一種修行。”
葉一純看直了眼。
啊,仙風道骨,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抱住般般,有一種被托孤般的責任感,他慈愛的默默孩子腦袋,溫柔道:“我定會照看好他的,林道長且放心去,我們等你回來。”
青衣大夫長發半垂,氣質文雅,濟世的醫仙也不過如此。
林雁心頭一動。
他好溫柔,我好愛。
“辛苦你了。”林雁摸索著握住葉一純的手。
“不辛苦,不過舉手之勞,況且般般這麽可愛,我很喜歡他。”葉一純握住林雁的手腕。
隨後兩人並肩而行,十幾步路的巷子硬是表演出了十八相送,依依惜別。
謝般般看著他們的背影,雙手撐頭,無聊的打了個呵欠。
林雁背著個癟包袱,拄著竹竿,背後還掛了把傘,四平八穩出了槐花巷。葉一純望著心上人的背影,有點苦澀,又有點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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