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植物人?這是在說他嗎?
樂章在旁邊靜靜地聽著,越聽越迷茫。他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大腦一聲轟鳴,雪花般的記憶碎片在腦內盤旋放映。
他想起來了,他記得他那天考完試後正要回家,途經三古橋時,見到一小孩掉進水裡掙扎。
他一時著急便跳了進去,奮力把小孩拖到了岸邊。可惜大概是前一天晚上太緊張沒休息好,所以沒來得及上岸就已經體力透支。
不過好在很快就有一個男人衝了上來,他拚著最後一絲力氣把小孩推到了男人手邊。男人成功將小孩抱上了岸。他以為對方很快也會一起把他拉上去。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那人抱起小孩後就背過了身,只顧摟著孩子查看情況,全然已經忘了還在水裡的他。
他感覺到了四肢的無力,他死死地盯著男人的側臉,在心裡呼喊著,等等,還有我啊,我還沒上岸啊!救救我,救救我......
河水幾乎淹沒了他的口鼻,窒息的痛苦讓他拚命掙扎,他想奮力呼救引起男人的注意。但一切的努力好像都無濟於事,他喊不出聲,男人也似乎徹底忘記了他。
力氣終於消耗殆盡,他帶著滿心的恐懼害怕,卻不得不掙扎著沉進了水底......
樂章猛地睜大眼睛,那最後溺水的無助痛苦仿佛又重新席卷了他,他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不停地喘著粗氣。
“是你,我想起來了,是你!你是那小孩的爸爸。你為什麽不救我,為什麽不救我,明明只要一伸手,只需要你拉我一下......我已經在岸邊了,你為什麽不救我,為什麽?”
樂章怒吼著,他實在不能理解,也無法原諒。明明只是舉手之勞,甚至要不了兩分鍾的事情,他為什麽不拉他一把呢?
他明明是在救他兒子啊!為什麽會有這麽冷血的人呢?
樂章的質問怒吼讓曾常坤抖得更厲害了。
“對不起啊小同學,叔叔當時不是故意的。我沒看見......我沒注意,當時我兒子嗆了水,我心裡著急啊,我沒想那麽多......”
樂章恨恨地瞪著他。
“夠了!”
沈鏡冷冷地打斷他的話,他實在低估了這家夥的臉皮,到現在了還不知悔改,當真可恨。
“曾常坤,你當這裡是什麽?你以為本城隍是能任由你糊弄的糊塗蟲嗎?大殿之上還敢謊話連篇,不怕本城隍將你打入無間刑獄嗎?”
曾常坤一抖,又砰砰磕起了頭。
“城隍爺饒命,城隍爺恕罪。我知道錯了,求您饒了我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後一定多做善事。我不想死啊。我還有兒子要養,我不能死的啊......求您放我回去吧,求您放我回去吧!”
“我回去後我給您塑金身,我日日供奉您......”
謔喲,竟然公然賄賂他?他是那麽膚淺的神嗎?
沈鏡眯起了眼睛,看他平時那麽囂張,還以為他多剛呢,原來也那麽怕死啊?
“城隍爺您不能饒了他!”樂章也跪了起來,他瞪著曾常坤的眼神裡透著濃濃的恨意,
“他在撒謊,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我好心救他兒子,他卻把我甩在一邊,害得我溺水成了植物人。這種人簡直狼心狗肺,豬狗不如。他根本不配為人!”
樂章心裡又痛又悔。他還這麽年輕,他竟然就成了植物人。他會一輩子躺在床上嗎?還有他父母,奶奶,他們該有多痛苦!
“不不不,樂同學,叔叔真的不是故意的。叔叔也很後悔。真的,我每天都很後悔。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什麽也改變不了了。叔叔知道你心地好,你就原諒叔叔吧。你弟弟才6歲,你忍心他這麽小就沒有爸爸嗎?”
樂章卻不為所動,他恨恨地盯著他,“有你這樣的爸爸,不如沒有!”
“你說什麽?你小小年紀為什麽那麽狠毒,非要我死你才甘心嗎?是你對不對,是你在城隍爺面前告我黑狀,你想要我的命是不是?”
曾常坤扭曲著一張臉,神情驚懼,幾乎歇斯底裡地咆哮。
他這麽一副嘴臉,讓大殿之上的沈鏡和齊凌橋幾人都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曾常坤!到現在你還在責怪他人。”沈鏡喝了一聲,打斷了他的癲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當真以為你的所做所為沒人知道嗎?”
曾常坤一怔。
沈鏡冷冷瞥了他一眼,“善惡到頭終有報。樂章是因你才有這一劫難。如今他身患重病,陽壽所剩無幾。本城隍便抽你三十年陽壽賜予他。你再代他受過那三年的植物人。之後,便兩不相欠,你可有意議?”
沈鏡打算得很好。樂章還會再當三年多的植物人,就會死去。他抽取曾常坤三十年壽命給他,再讓曾常坤替他承受那三年的植物人光陰。而三年之後,曾常坤就會醒來,過完他剩下的陽壽。
嗨呀,他真是公正廉潔,善良大度。
“不,不行,你們不能這樣做!那是我的陽壽,你憑什麽?憑什麽抽我的陽壽!你徇私枉法,你算什麽城隍?我要告你,我要上告你!”
“大膽!竟敢對城隍爺不敬,找死!”一直沉默的四凶神齊齊向他投去了冷厲的眼神。金鬼更是一抬手,就要朝他打去。
曾常坤早就見識過這鬼的厲害之處,當即嚇得閉上了眼睛。
沈鏡忙攔住了他。判決已下,他也不會再多懲罰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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