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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睡,我帶你回家。”柳青緣扛著柳生的身軀,走得緩慢,是蝸牛見了都會鄙視的程度。
她全身傷痕累累,只能憑借著一隻眼、僅剩的一口氣和絕對不可以倒下的信念,支撐著一步一頓一停留。
根本沒有一絲力氣,還要開口說話,現在話語這般多,也是為背上的人。
前方的道路是模糊的,連月光都只能佔據小圓圈的瞳孔,月光灑下,他們的影子永不散。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一旦倒下就沒有了對抗的籌碼。
“柳生,你別睡啊,你不是說給我寫了詩嗎,我還沒有來得及看就掉了,你……能不能給我講一遍。”
“不是說過要照亮我嗎?現在好黑啊,你醒來好不好,陪陪我好不好?”
“你不能食言,不能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不在,醒來吧,我有很多的話想跟你說。”
“你和母親瞞著我,剛開始我挺生氣的,覺得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你,你怎麽就知道我長什麽樣子,更為可笑的是一堆人還起哄下聘禮。你還是個書生,怎麽這麽壞,後來接觸,發現你確實就是個登徒子……”
“母親非說你是個老實人,你哪點老實了,都把我的心騙走了。”
“我知道乞巧節那個醜陋的刺繡花是你送的,你手上的針眼雖然可以躲避我,不讓我看見,但還是瞞不住,一如你的心意。每日給我做飯、教我畫畫,卻讓我無意間看到了一個全是我的畫冊。隻願君心似我心。”
柳生勾唇,雖然沒有什麽力氣,但還是想將話給說完,“定……不負相思意。”
“醒了就別再睡了,一起回家,再睡我就丟下你。”
柳生下半身被棍子打得鮮血淋漓,留下了一路拖過來的證據,被月光而照,是無聲的罪證。光線傾斜,悄然便為罪魁禍首抹掉了指向。
“青琵岸上生,擇葉與珠戲;發冠擁我懷,未曾謀一刻;天墨未詩頭,以身祭應尾;心若寄懸崖,何懼閻王殿。”
柳生聲音越來越小,倘若不是貼著耳朵說,根本就聽不到。
柳青緣將柳生帶回自己家裡,替他請郎中治病。
柳青緣全身心投入,在縫製東西,無法顧及外界的因素,等轉頭看向柳生,已經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在縫製什麽?”
豔紅一片落在柳生眸子裡,激動得氣息紊亂,同時內心也涼了半截。
“嫁衣啊。”柳青緣臉上出現俏皮的笑容,坦坦蕩蕩說出來,沒有小女兒家的嬌羞感。衝柳生歪頭,柔和的語氣說出來,誰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氣,還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青緣現在想嫁心上人,不知道心上人娶不娶。”
柳生下床,扛住疼痛走到她面前,“第一次見柳青緣,小生回到家輾轉反側,看著案上的佛珠在想,是不是天賜的仙女。又在想之前筆力輕了,不足以描寫姑娘的美貌。”
“第二次相見,人比花俏麗,小生又在想,是花間精靈落在身邊嗎?眉間可生花,根莖紊我心。”
“之後每一次相見都是小生的別有用心,心臟早已告訴我,此生非姑娘所屬,從前是現在是今後是。在聽說有人看上了姑娘,我連忙帶上家傳之寶去提親。”
“心上人和好人家不衝突,青緣可兼得。小生這輩子沒多大出息,唯一有出息的,便是讓青緣傾心於我。”
“只要有汝在,地獄也可化天堂。”
“他是在進行最後一次的告別。”
晏書開口讓柳青緣遲遲反應過來,連自己都不知道這番話暗藏的意思,當成了真的告白。
原來……是告別嗎?
這些話都抵不過一個娶字,他是怕……這些話再無傾聽之人?
“你們從柳府出來,若不是給足了他們好處,又怎會安然無恙給你們短暫的相處。從一開始他便知道,靈魂轉換也在意料之內。”
“你自認為他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才導致接下來的禍端。”
席洲聽完他倆之間的談話,在內心畫了人物事件圖才想明白,發現秋紀陶視線落在晏書身上。
抓住秋紀陶下巴,讓他轉過頭,不滿意開口,“哥哥為什麽要看別人!”
秋紀陶抓著席洲的手,在他指尖輕咬了一口,“那娃娃又為何要看別人?”
席洲望著秋紀陶好整以暇地神色,微微抿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那你看吧。”
秋紀陶湊近他耳邊解釋,“整個鎮子都找遍了,沒有見到傀儡人的影子,若是在我們身邊呢。”
席洲:“?”
第47章 牽絲木偶戲(15)
“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會使用這種辦法,他想替我去死,想讓我活下去,甚至不惜……”
柳青緣閉眸,淚珠不斷凝聚在下巴處,隨後砸在手背上,衝著周圍空氣大喊,“你這個混蛋!為什麽不讓我去死!!”
柳生想要柳青緣活,柳青緣也想要柳生活,恰恰是這心有靈犀,才讓兩個人變成如今的局面。
柳青緣想明白這一切後,嫁衣都還未縫成,睡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睜眼,看到自己身處在柳生之前所挖的地道裡面。
裡面擺放上了床、櫃子、梳妝鏡等等,形成了一個房間。
自己睡了多久?
柳生呢?
周圍怎麽這麽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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