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恐怖的泥路走到頭,是一個不大的長方形洞穴,棱角被磨平,填充上了圓潤,或許還有少些打磨精細的尖銳。
席洲聽到小棉激動的聲音,眼神落到前方被鎖住的男人身上。
龐大的衣袍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下擺延伸在地面上,成了小棉站立的地方。不乾淨的衣袍出力不少。
它在蓬松的毛發裡面掏出一個和它拳頭般大小的小饅頭,像開裂的山,敲在牆壁上估計都可余音繞梁。濕潤的小舌頭親昵舔舐著男人。
男人身子一顫,特別是手的部位,整個手背像是乾涸的土地,日積月累沒有天降福澤,導致崩裂開。
如一把線灑落到地面砸下的大坑,根根緊密連接,不管是距離稍短且長,都讓人看著膽戰心驚。
他似乎感受到什麽,抬頭,隱藏在蓬頭下面的是蒼白的皮膚。綻開的唇瓣如雕刻家濫竽充數的稿件,一經推敲便往下掉皮屑。
他費力張開嘴巴,也不知道是什麽縱使著在只剩下百分之一的生命力時,還要開口說話。
是小棉嗎?
席洲心裡對於這個結果可信度不高,他看上去不像是為了小棉而活。
男人想露出溫柔的笑容,卻因無力,只能牽扯出一個怪異的笑。
“謝謝小棉。”說完後卸掉全身力氣,身體懨懨地賴著牆壁,仿若吸力最大的兩塊吸鐵石,怎麽樣都分不開。
手腕上的鎖鏈撞擊到泥土牆壁,發出悶響,陰沉天空上響起的悶雷也是如此。
連接十米遠的鎖鏈被釘在牆上,不見端頭,不知道長短,也追尋不到距離。
席洲化為人形,蹲下身,觸碰到小饅頭,“你這麽虛弱,能咬動這東西嘛?”
男子聽到身旁有人的話語聲,立刻睜開眼睛,比平時的速度快太多了,導致眼皮都在疼。
望著幾乎與自己平視,身穿嫁衣的青年,與之前所有人見過席洲這個樣子的都不同。
淚從眼中落下,似是乾涸的大地終於迎來了那麽一場小雨,是福氣使然,暫緩痛苦。享受著雨水的滋潤,卻清楚是於事無補。
“你哭什麽?”席洲感覺到莫名其妙,“是饅頭太硬了?”
無法細說的悲傷感蔓延,如同一場海浪過後,擱淺在淺灘的魚類。所給予的強大信念在看到遙遠的海邊放棄了,乾涸著寧靜的等待死亡,從白天等到夜晚,魚嘴不停地顫抖到落寞無聲。目睹這一切的席洲不懂。
他隻覺得這人的眼淚是沉默的,讓人感覺到難受。與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樣,可以學習一下,也不知道哥哥吃不吃這套。
男人又重新閉上眼睛,臉上露出輕微的笑容,是月牙露出的一尖。
“還以為哭不出來了。”男子自嘲一聲,緩緩開口,“你怎麽來到這裡了?”
席洲指小棉,“帶我來的,你怎麽會被鎖在這裡?小棉說來這裡是給母親送飯的,你是它的母親?那在外面的是誰?”
男人停頓了好長時間,才開口,仿佛是在為下一次花開蓄力。
席洲不是急性子,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又會寬容,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個精致的小銀壺。
擰開蓋子,甜膩的味道升起,他臉頰微動,饞得緊了。將不過一掌大小的壺遞給男子,“糖水,我沒有嘗過,你替我嘗嘗味道。”
看著男子沒力氣,送佛送到西,喂到他嘴邊。
男子太久沒有攝入饅頭以外的東西,如今嘗到不過是攤位上處處可見的糖水,都覺得是瓊漿玉液,人間美味。
稍微有了點力氣後,回復席洲的問題,“被困之事……說來話長,我慢慢跟你說。小棉是我之前養的……一隻貓,外面發生,什麽事情了?”
席洲將知道的盡數告訴柳生,末了還補充一句,‘你要不然跟我出去看看?也省得吃這些難吃的東西。’
說者不明白聽者明白過來,可能因為是戲中人,知道得比看客深、比看客多。
自然而乾的淚痕再次增添幾行,落到灰撲的衣服上是成畫,被水暈染開來的顏色,別樣毀壞了劣質的畫質。
人類怎麽這麽愛哭?果然之前觀察的人類是正確的,哭也是一大特色。
“過多的仇恨會使人迷失……”柳生愣愣望著前方,清淚替他道出無數的委屈。
“你可以帶我出去嗎?我想看一場冥婚什麽樣子。”
“可以啊。”席洲爽快同意,伸手握住鐵鏈,將它變成白色的粉末。
小棉看到自家主人自由了,撒開腿跑到他身邊,歡樂的叫聲沒有渲染到柳生,這一刻他有的是輕松,是面對,是……死亡。
由她開始,便由她結束這場鬧劇吧。
……
……
席洲帶著柳生前往住的地方,未曾想在他看到這所宅子時,臉部又被眼淚給淹沒了。
席洲嘟嘟囔囔的語氣中滿是不解,“人類為什麽這麽愛哭啊?”
柳生聽到這話一頓,回憶往昔不久給出答案,“你遇見,便知道了。”
他望著席洲身上的嫁衣,衷心地稱讚一句,“真漂亮。”
說自己衣服好看?
席洲傲嬌揚起下巴,“謝謝。”這件嫁衣可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款式,獨一無二。
“我接下來出去拿個東西,晚上會回來,不要告訴其他人行嗎?”
“可以啊!”席洲很會保守秘密的,比如牌牌是長頭髮的事情,就沒有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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