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乾脆下去,尋了一處草地打坐,靠著大樹,寒霜不一會就結滿了發間,冷的他都無法入定,心想果然這麽高難度的修煉方法,只有主角能做得到。
而他自己?譚青輕哼了一聲,又試了一次,發現自己的身體猶如一個下載速度為1kb的硬盤,看著滿滿的資源就是下載不下去。
他乾脆站起來,上前兩步,冷的直搓手,想去看看他扔在寒潭裡面的“人乾”活過來了沒。
卻聽見身後一聲柔柔弱弱的:“譚青師兄?”
扭過頭去,身後不遠處,一個身形瘦弱的師弟手中捧著玉瓶,眼神閃躲的看著他。
發現譚青扭過頭去,他眼神中竟充滿了希冀,因為許久沒有見他人的緣故,得見故人縱然甚為懷念,也僅僅是大著膽子上前了兩步。
再不敢靠近。
“楊言?”面對這個人,他的心中總是升起一股愧疚出來:“五年不見,你還好麽?”
“挺好的。”楊言的嘴角翹了翹:“挺得寵的。”
他衝著譚青揚揚手中的玉瓶:“掌門的用水都交於我打了。”
譚青的嘴唇一抿,看著楊言眉宇間凝結的霜,幾乎要將他的睫羽壓塌:這算是什麽得寵,若是真得寵了又怎麽會讓他一個引氣入體的弟子來這寒冷之地打水?
但是話到嘴邊,譚青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可不是得寵麽,身為爐鼎,掌門又不像那些魔道之人大刺刺的不怕人指點的放在身邊,自當是藏著掖著,用壞一個換一個,能讓爐鼎出來見人……
可不是得寵麽?
許是譚青的臉色太過難看,楊言轉了話題:“莫要說我了,倒是您,閉關五年,傷可養好了?”
第8章
譚青不願回答。
那日他受的傷並不嚴重,無非是被掌門不留余地的打了一掌罷了,過了五年身上哪裡還有什麽後遺症。
若說有後遺症,也不是身上,那是被他用刀刻在心上的。
譚青穿越過來一共七年的時間,第一年鳥語花香,盡是折騰他的島嶼了,而第二年……
穿到書中又如何,原身要做的那些肮髒的事情他又不打算做,本想是和主角井水不犯河水的瀟瀟灑灑過完這一輩子。
第二年……呵。
譚青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幅度甚小的慢慢攥了個拳頭。
鳳鳴派上上下下,天資聰穎的大有人在,修為比他高的也不是沒有,八面玲瓏的只要從外門升入內門之人基本上人人都是。
他一個毫不出彩的人又是如何坐穩大師兄的寶座?
拉皮條。
原主憑借著和掌門的同流合汙,去外門又或者去找散修,邀請他們加入鳳鳴派,盡心教導修煉,等到時機成熟之後,下藥、封住修為,往掌門塌上那麽一送。
一本小說而已,譚青哪能記得那麽清楚,隻記得自己這個炮灰好像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被男主除害了。至於具體做了什麽,那是全然的忘記了,他也懶得回憶。
直到那日掌門將他叫至房內,告訴他時機成熟了。
告訴他,他府邸的小師弟,該送來了。
楊言是他從穿越過來接觸最多的一個人,雖然不喜他有些軟弱的性子,但是相處的時間長了,自然也是以朋友相交。如今要讓他將人交出去,陌生人他都不願意拉這個皮條,更何況是自己的朋友。
更何況他這個大師兄是楊言最信任的人。
勸過、跪過、帶著他跑過、亦被罰過、他甚至威脅過掌門。
“你奉勸我好自為之?去揭發我?譚青!你莫要忘了,我做的這些事情你也脫不了任何乾系,再者說,證據呢?你說他們是信我這個鳳鳴派掌門?還是信你這個金丹弟子?”
“欺師滅祖。”
他都有些奇怪掌門那麽一掌為什麽沒把他打死,而是留著他這個把柄苟延殘喘的活著。五年,他在第一年就想明白了一個道理:他雖然不是原身,但佔著的畢竟是原身的身子,原來那個叫做“譚青”的人所做過的事情,一件不落的都要他背著。
“掌門座下走狗。”“偽善。”“尋覓正道人士為掌門爐鼎。”乾盡了喪盡天良的事情。縱然他從今天洗手不幹了,該擔著的,依舊是要擔著。
螻蟻尚且偷生,他又怎麽舍得去死呢?若是他有了自保的能力……
譚青整個人怔在那裡,手緊握拳,連呼吸都不曾有霧氣,整個人像都陷入了回憶之中,連嘴角常有的笑容都沉了下去。
楊言也不曾喊冷,再怎麽寒冷徹骨,也比不過他這幾年所遭遇的,從前那只需要擔心修為的日子,早就一去不返:“莫要說我了,譚青師兄,你為何在此處?”
“為何在此處?”譚青下意識的將實現轉向了身後的寒潭:在水靈力如此充盈的此處,宿鎮修煉的如魚得水,整個人都不曾沉下去,閉著雙眼,吐納悠長,整個人一層寒霜都不曾有,已然是入定了。
楊言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他要取水的寒潭之中,有一名內門弟子正坐在寒潭之上,周遭的靈氣像是有意識的一樣圍繞在他的身邊:“師兄在為他護法?”
他說完這話,又覺不夠,低低的笑了兩聲:“如今譚青師兄座下的小師弟,就是他麽?”
“將養著吧。”他看著面前同樣不曾結霜的草地:“我只怕是還能撐個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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