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河沒有說話。
一個人如果真的藏了拙。
在真的危險來臨的時候就不會不出手。
他在賭。
賭對方會出手。
然而,梁秋白才不會出手。
簽下名冊的是沈秋,關他梁秋白什麽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那著了一身大紅嫁衣的青年順從聽話。
顧清韻急道:“哥!”
攏在暗色當中的眸色的沉冷。
顧清河眯起了一雙眼睛,收緊了垂落在身側的手。
都這個時候了,對方竟然還沒動作?
難道他真的猜錯了不成?
對方當真就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會一點膚淺皮毛的算命先生?
“夫妻對拜!”
眼看著,儀式就要結束。
馬慶泓抬手拍了拍一旁的小鬼,低聲道:“我先走一步。”
小鬼:“您不等結束嗎?”
等結束。
他怕那祖宗跟他秋後算帳.......
不能再等了。
眼看著馬慶泓就要從陣中離開,顧清河雙手結印於胸前。
與此同時,那覆蓋在整片墳地的大陣瞬間亮起,將馬慶泓給圈在了其中。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梁秋白的身前的墳地裡響起了劇烈的爆破聲。塵土激蕩而來的同時,他抬手拉過身側的人就向後掠出去一步。
然而梁秋白的手卻是抓空了去。
他單手撐在地上,穩住身形,擰緊了眉頭將蓋頭給掀開。
入眼,塵土飛揚。
他在那一片灰蒙蒙的霧色裡,就看見那些本是遊蕩在四周的小鬼在顧清河陣法的壓製之下瞬間湮滅,而對方此時正跟那隻想要逃竄的凶對上。
梁秋白將視線移開,又在四周看了一圈。
然而他並沒有看見那抹紅色的身影。
那個一直站在身側的馬家小子不見了蹤影。
按理來說,對方站在他的身邊不該被顧清河陣法的力量波及,就算是有危險他第一時間也能察覺到。
但是現如今,那鬼不見了蹤影,難不成是因為對方被馬慶泓所控所以魂體過於虛弱,這才承受不住消散了?
梁秋白被四散的煙塵嗆得咳嗽了兩聲。
顧清韻:“沈先生,你沒事吧。”
梁秋白抬手揮了揮眼前的灰,朝著匆忙趕來的顧清韻擺了擺手:“我沒事.....咳咳....”
顧清韻:“我看那凶不好對付。”
顧清韻:“沈先生,你呆在這裡別動,我去幫我哥去了。”
梁秋白扯住顧清韻的衣服袖子:“等等。
梁秋白:“你們捉鬼就捉鬼,動這墳做什麽?”
顧清韻:“我們沒動這墳......”
梁秋白:“那這墳......”
四周煙塵散落,梁秋白快走上前,將目光落在了眼前那座無名的墳頭上。
只見馬家那小子的墳被人掘了,露出了裡面的棺體。棺材看上去沒被人動,只不過……
就在這時,空氣中似乎是還殘留著一道熟悉的氣息。
這氣息是梁秋白這輩子都不會忘掉的東西。
獨屬於酆都鬼王。
陰緒的氣息。
第056章 交情匪淺
幾百年前,老鬼王身隕。
鬼界進入到了一個長達一百多年混亂無序的時代。
後來,新任的鬼王自積雲峰出世。
為了不重蹈覆轍,正道的那些人就想著直接將這個禍患扼殺在搖籃裡。
這群人的算盤珠子打的啪啪作響。
可到最後真正動手的那天,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個剛剛出世,羽翼未豐的毛頭小子竟然會在他們那麽多人的圍剿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那一日。
紅日當頭。
正道的臉都丟盡了。
陰緒這名頭也算是打響了。
同一年,梁秋白還在蒼山。
聽到消息的時候他剛剛從山下雲遊歸來,正在山上拜祭一位故人。
梁秋白與陰緒真正見面的時候,離酆都的這位鬼王從積雲峰出世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六年。
這十六年間,他都在蒼山之上,而陰緒卻用了十年的時間收編了之前老鬼王在鬼界遺留下來的勢力,又用了剩余六年的時間在鬼界各處站穩腳跟,登臨為王。
那時候,陰緒在鬼界的威望已大。
妖靈兩界勢弱。
陰緒手握鬼界四大鬼將,讓正道勢單力薄。
那一日,人界的五方城之中大火彌漫。
陰緒因劫走了當時的正道魁首裴鳴山,被正道的人聯合圍剿。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陰緒這次必死無疑的時候,對方卻是以裴鳴山為誘餌,用一絕殺之陣,困了數百正道人士於城內,而梁秋白就是當日被困在城中的倒霉蛋。
裴鳴山死了。
梁秋白救下了城中的所有人。
大火彌漫。
兩個人,城上城下相顧無言。
可梁秋白知道,自那日起,兩個人的梁子就結下了。
後來他又跟人對上了幾次。
最後的一次,是在酆都鬼城內,兩個人於城中大戰了三天三夜。
梁秋白這輩子都忘不了陰緒身上那股子的氣息。
那是血腥與肅殺。
是孤傲與沁人心脾的冷意。
如冬日冰川之上刺骨的風,卻染上了幾分秋日的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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