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到底還是在包裡待不住,撲撲騰騰地從應許肩膀跳下來,搶在他前邊撞開了門。
“丁零零”,骨質的風鈴響動,應許緊走兩步,將在地上撒歡的“柔軟版”狻猊一把摟懷裡,徑直走到吧台前停下。
店裡只有寥寥幾位聊天、翻看紙質書的顧客,應許敲了敲吧台的桌面,問著與他曾有一面之緣的大胡子咖啡師,“有適合狗狗喝的咖啡嗎?”
“我建議狗最好不要喝咖啡。”大胡子斜了他一眼,扔給他一個膠囊樣式的物件,“你第一天上班遲到,不趕緊換上製服乾活,在這兒裝什麽顧客?”
應許忙接穩,再把狻猊往上掂了掂,露出些許混不吝的笑容:“不好意思啦,店長,睡過頭了,那我應該上哪兒換製服?”
大胡子佯裝沒好氣地往右手邊一指,應許把狻猊抱穩後,邊露出討好的笑,邊忙不迭地鑽進那與牆體快合二為一的窄門。
門關,應許偽裝的輕浮表情迅速卸下,狻猊回到了他手腕,嚴陣以待地流轉著金芒,而他手上的膠囊折疊開來,是一把袖珍的手.槍。
他剛一站穩,地面便轉換為輸送帶,載著他來到了白舸競住處的地下室。
按照白舸競的要求,應許隱蔽了自己的精神力,換上地下室裡為他準備好的執事套裝,他檢查了手.槍的子彈量,發覺這槍和他之前見過的重量不同,明明材質和結構也沒有變化,子彈數量也沒有增多……是子彈,子彈的重量改變了。
會殺傷力更大一些嗎?
應許對著狻猊散發出的光,打量了一下取出來的子彈,隨機將它重新裝回彈夾。
沒法用精神力探查宅子裡的情況,應許隻好從腦子裡調出宅子的立體圖,圈出了二樓飯廳的位置,他需要在門口的位置等待,在白舸競需要瑪歌酒莊產出的紅酒時,推門給她送過去。
而後他抬手調了調眼鏡的參數,黑發黑眼變成金發藍瞳,這是與白舸競一道長大的忠仆的相貌,而此時此刻,這位忠仆正按照白舸競的指令前往地下酒窖取出紅酒。
應許見到了他,在地下室昏暗的燈光下,金色的頭髮還是不容易被忽視。
為以防萬一,應許讓狻猊變為指環,套在了拇指上。
“小姐在樓上等你。”忠仆也戴著黑框的眼鏡,與他一模一樣的打扮,面上沒有多麽驚訝,淡定地將紅酒的托盤交付於他,“她需要的時候,會搖起鈴鐺。”
這是古地球某些地域的貴族做派,也還好白家保留著,不然把執事仆人全換為更加便捷的人工智能,應許這會兒沒那麽容易混上去。
應許單手托盤,乘上了電梯。
*
因為外祖父指明隻讓白舸競陪餐,白舸競的母親和父親都識趣地跟上午來訪的客人一道,熱熱鬧鬧地前往外邊的餐廳,還帶走了連星緯和敖霜兩位保鏢,把宅子留給白舸競和外祖父獨處。
原本外祖父是打算把白舸競哄到他住處吃飯,白舸競絞盡腦汁把老爺子反哄過來,做足晚輩謙卑的姿態,又捧又哄又撒嬌,在老爺子松口那一刻,不禁想到那臥底竟然也懂人類這一套倫理道德嗎。
她不是研究這方面的專家,但也很快想明白過來:不懂不精通,牠也沒辦法掌控人心那麽多年。
如果沒有蟲皇索要人類優質靈魂這一茬,那麽牠們會不會早許多年就把人類屠戮殆盡?
白舸競隻覺後頸發涼,不願深思下去。
她與老爺子共進午餐,桌面換成了溫馨的圓桌,餐食偏熱偏軟,是老爺子的口味,雖然他的牙齒和胃都還保持著年輕人的狀態,但進入六十歲之後,他便漸漸地擺起老人的派頭。
為了顯示他的民主,午餐開始後,老爺子“特許”白舸競喝一點酒,“年輕人好酒是常有的事情。”
實際上白舸競真沒有這方面的愛好,她對麻痹神經的飲品都不感興趣,不過算算時間,應許也應該準備就緒,他們都在等待老爺子撕開臥底的面貌。
“你結婚以後,就搬到我那邊住,帶不帶新娘一塊,這個看你自己的心情。”老爺子慢條斯理地盛湯,慢條斯理地說,他把湯碗放到了白舸競手邊。
“外祖,我還是願意常駐前線。”白舸競並沒有順老爺子的意,她冷冷地直視外祖的眼睛,準備將他激怒。
老爺子放下湯杓,似有些不解:“好好的,這又是怎麽了?”
“沒怎麽,外公,我一直都是以消滅蟲族為人生志願的。”白舸競坦蕩地回應,這些天她為在家族長輩小輩間遊走,和所謂的未婚妻聊沒營養的話題,已經耗費了她繼續偽裝下去的能量。
老爺子先找上門來也好,她正愁心中惡氣撒不出來。
“現在人蟲相持已經是很不錯的局面了,孩子,外公希望你有更好的更鮮活的人生。”老爺子柔軟了態度,嚴肅的瞳孔泛起慈祥的光芒。
白舸競覺察到對方也在審視自己,隱藏在那慈祥的目光下。
“您對好和鮮活的定義過於狹窄,且您隻認同您那套定義,而忽視我本身。”白舸競回懟,“我認為我有權利說不,為我真正想要的人生爭取。”
老爺子向後靠,與她拉開距離:“你如果想要爭取,現在應該待在前線,而不是回來敲定婚期。”
“我回來有我的目的,但外公您會不知道?”白舸競故意發問。
“我到底也是個普通人而已,舸競。”老爺子這麽說著,視線卻移到了門口,“你要的紅酒還沒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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