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昔別開頭,避開他的視線,聲音微涼:“嗯。”
燕戡住的院子裡那些本該有的造景被搬得差不多,院中一大塊的空地是他每日練武的地方。
靠著院牆邊上三兩棵樹缺胳膊短腿兒也不成樣子。除此之外,什麽假山碎石,花卉蓮池不是被移出去就是被填平了。
這方院子很大,有正房,兩間廂房以及幾間仆從住的耳房。
正房方位正,采光好,冬暖夏涼。原本是燕戡自己住著的。但今日知曉了戚昔的情況,他立馬讓人把正房收拾了一遍,而自己改去住之前收拾出來的西廂房。
戚昔站在正房門口,見裡面與此前所見不同,就知曉燕戡的意思。“不必如此,我住其他……”
“這個屋子住得舒服。”燕戡退回來,衝著戚昔伸手,“慢點。”
戚昔定定地看著他。
燕戡一笑,試探伸手過去扶著戚昔的胳膊。
“我從未將你當過外人。”
“若是你願意,我也不是不可以跟你一起住。”
戚昔抿了抿唇,順著他的力道跨入房門。
現在這人是一點掩飾都沒有了。
將人帶到同樣放著軟墊的椅子上坐下,燕戡道:“裡面我讓人收拾了一遍,你看看還有什麽需要添置的,我讓人買來。”
他這屋子裡東西簡單,原本只有幾個櫃子。一個下午的時間,又置了些屏風、軟塌之類的家具,地上還鋪了地毯。
這會兒窗邊桌上放了幾枝梅,開得正豔麗。淡淡的清香繚繞,看起來是比他原來住著的時候溫馨雅致。
“不用。”戚昔脫下大氅。
燕戡順手給他拿著放好。
屋裡還燒著火盆,暖烘烘的。不一會兒,戚昔玉白的臉浮現紅潤。
燕戡看著人,心想:這樣的屋子雖然比京都的差了些,但也比那鋪子好,勉強能讓小少爺好好養身子。
見人氣色瞧著好了,燕戡才出去將他的東西拿回來。
該放櫃子的放櫃子,該掛起來的掛起來。
收拾著,看椅子上靠著的人微微闔眼。
燕戡放低聲音:“可要洗澡?”
戚昔睜開眼,瞧著他“嗯”了一聲。
“馬上。”
燕戡這邊將東西放好,立馬出去給他拎熱水。
戚昔就坐在桌上,手杵著下巴瞧著。渾身泛著懶意,像冬月裡縮在火盆邊打盹的貓。
不一會兒,燕戡拎著水回來。
他一手一個木桶,手臂繃緊,肌肉紋理透過衣服清晰可見。猿臂蜂腰,衣服底下藏著的身子健壯不已。
燕戡腳下步子邁得大,滿滿的熱水愣是沒有溢出來一點兒。
戚昔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模樣,眉梢微微揚起。
不愧是征戰沙場的大將軍。
“好了,來洗吧。”燕戡拿了桶從屏風後出來。又將戚昔的中衣拿出來一套擱在裡面。
戚昔打了個呵欠起身,眼角掛著淚花。昏黃的燭火中,人也看著軟和了不少。
他正要開口叫人去歇著,剩下的自己來。但燕戡直接過來將他扶著,一直走到浴桶邊。
“東西都是新的,才買回來。”
“嗯。”戚昔推了推他有些熱的大手,“我自己可以,你去忙吧。”
燕戡盯著人因困頓而變得緋紅的眼尾,喉結滾了滾,松手出去。
*
屋內暖和,燕戡怕戚昔冷,又撥弄著炭盆讓火燒得旺一些。
隔著屏風,裡面水聲響動。燕戡戳了戳盆裡的木炭,想了想,又去衣櫃裡給戚昔拿了一件厚實的狐皮大氅。
戚昔聽到外面的動靜,被水霧蒸騰得發紅的眉眼透出奪目的豔麗。
知道人沒走,戚昔隻泡了一會兒就起來了。
他擦乾身上的水,瞧著已經顯懷的肚子,目光微不可見的一暖。穿好絲綢做的寑衣,戚昔慢慢走出去。
四目相對,戚昔不自然地抬手擋住肚子,微微側身。
他穿著單薄,不可避免地讓燕戡看到了那隆起的肚子。這是燕戡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他現在的狀況。
小少爺很瘦,沒遮住的鎖骨深深凹陷下去,透著剛洗過澡後的粉。臉紅撲撲的,冰冷的神色都被熱氣氤氳得緩和下來。
腿長,身子薄。好像身上所有的肉都轉移到了肚子上。
燕戡走近,目光從戚昔的肚子移到他臉上。緊接著將厚實的大氅披在他身上。
“不要著涼了。”
戚昔把衣服穿好,沒等開口,又被燕戡拉著塞進了被窩裡。
四周的被子被燕戡掖得嚴實,隻留戚昔一個腦袋在外面。
動作雖輕緩,但不容拒絕。
戚昔困了,懶得跟他掰扯。他舒舒服服地蜷縮起來,眼皮慢慢垂落。
至於燕戡,他愛坐多久坐多久。
夜已深,寒風陣陣。
燕戡看了躺在床上的人一會兒,起身給炭盆裡添了一些炭火。隨後檢查了一下屋內的窗,熄了燈,悄然關門。
西廂房亮起了燭火,在風中搖搖欲墜,但持續了半宿。
換了地方,戚昔睡在柔軟的被子裡,竟也迷迷糊糊睡著了。雖然依舊是夢多,但醒來之後不像以前那樣記得清清楚楚。
*
辰時,窗外發亮。雞鳴早過,家家戶戶屋頂升起炊煙。
將軍府此時依舊安靜,無人來院子裡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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