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昔去關上門,防止風漏進來。
接著,他在桌子邊坐下,將小的那一碗臘八粥上的蓋子揭開。
香甜的粥米味騰騰升起,氤氳了戚昔的眉眼。
戚昔手指輕輕碰了一下碗邊,又回去拿了杓子跟碗過來。
他慢條斯理地倒了一半出來。用杓子盛著,熬得的濃稠的臘八粥牽出一縷絲。
戚昔垂眸,抿了一口。
很香,是甜的。
是他以前從未有過,或者從來都忽略掉的甜。
他一杓接一杓。
吃著吃著,眼尾也在燭光的映照下,變得微微發紅。
室內的燭光小小的,輕微閃爍。
他在酒肆獨坐。
而在他不知道的酒肆圍牆外,也亮著一盞微弱的光。
男人依舊一身黑色圓領袍,就站在牆下,安靜地呆著。
而早應該回去的兩個人,阿興跟常河,也陪著人在這裡從下午站到了天黑。
*
至於為什麽他倆會被當場堵住,事情還要說五天前。
五天前。
戚昔照常在屋子裡呆著,鄰居們習以為常。
只不過當小孩過來找人,拍了半天也沒見著人來開門,大家才心中一咯噔。
壞事兒了。
當幾個嬸子破門而入,見到的就是倒在床上,發著高燒,昏迷不醒的戚昔。
而被大胡子跟阿興安排來守著戚昔的常河,也在當天知道了這件事兒。
戚昔被送往醫館,常河便把這事兒告訴了阿興以及大胡子。
緊接著,大胡子被主子,也就是燕戡派出去做任務。
而阿興就夥同常河來這邊看著。
他們去找老大夫打探消息,但是老大夫把他兩當賊人似的,尤其是他們問了戚昔的事兒之後,甚至抄起掃帚要打他們。
不得以,他們又回到了酒肆這邊。
北邊經常下雪,所以他們為了自個兒主子夫人的居住環境,順手在每次下雪之後把房子收拾了。
至於那圍牆,根本攔不住從小習武的他們。
那怎麽又被燕戡知道了呢?
這就要再往前說說。
之前燕戡一個人到戚昔這裡喝了一口茶,心中五分的懷疑變成了八分的篤定。
尤其是當時去處理這件事兒的阿興還時常在自己身邊,動不動就會提到戚昔。
他仔細觀察了幾天,又瞧見阿興到了斜沙城經常在府中找不見人。
所以他跟了幾次。
結果就是三番五次看見自己的下屬翻人家的牆。
看他們做這事兒燕戡也不是無動於衷。
這不今兒個,聽見裡面自家下屬自以為聰明的解釋以及行為,他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燕戡皺緊眉頭,仍記得自己的兩個下屬被自己發現之後,那驚恐的眼神。
“我不是說過,不要去打擾他?”
以他與戚昔的短時間的相處,他便知道戚大公子是不喜歡其他人隨意侵入自己領地的人。
何況是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
阿興動了動,盯著離自己不到兩厘米的牆面。
他都面壁思過這麽久了,主子終於跟他說話了。
燕戡:“說話。”
阿興:“那不是想著,雪大了把房子蓋了,夫人回來住什麽。”
燕戡發覺阿興從來沒將自己的話聽進去過。他語氣冷了下來。
“我說過,不要叫他夫人。”
阿興脖子一縮。
常河更是怕得縮成鴕鳥,一語不發。
阿興苦著個臉,瞪著鼻尖前黑乎乎的牆面。“主子,我錯了。”
燕戡聽到院子裡的動靜,將燈籠吹滅。
他目力好,出神地瞧著手上燈籠裡升起來的縷縷黑煙。一直聽到關門的聲音傳來,他才輕聲道:“他生氣了。”
燕戡後退兩步,仰頭望天。
斜沙城的冬日裡,夜晚看不見月亮。厚厚的雲層將光亮擋住,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樣。
之前在京都,戚大公子是堅定要走的。
現在又見到了。
不知道他會不會又想著走了。
第16章
大年三十,將軍府。
一大清早,阿興瘸著腿張羅著收拾院子,又是貼對聯又是掛燈籠。
燕戡練完功,坐在院子裡抱著自己的長槍擦拭。
見阿興興奮地跑這兒跑那兒,燕戡不怎麽高興問:“京都那邊送過來的糧草還剩下多少?”
“百萬斤,吃過明年春不成問題。”
燕戡起身:“走,跟我去一趟軍營。”
“誒!不是,我去做什麽?我走了家裡誰布置!再說我屁股還疼著呢!”
說是將軍府,也就是以前某個富戶的宅子。宅子裡統共沒多少人,阿興在這邊兒就相當於是將軍府的管家。
燕戡嫌棄:“布置了誰看,走。”
喲呵,還布置了誰看。
“您有本事把夫……戚大公子接回來看啊。”
燕戡冷眼一掃:“不許提人家。”
阿興撇撇嘴。
“不提就不提。”
自己討不到媳婦,還不讓他提。有這樣的人嗎?
不過他還是放了東西,乖乖跟著燕戡去。
*
整個斜沙城作為阻攔北地蠻人進大順的關卡,這裡駐扎著五萬的戍邊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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