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婆娘蘭韭花嗓門亮:“咱現下不是種地好種了嗎?不想著去開荒怎麽盡想著養羊呢!就是養個兩三頭專為了收集這羊糞種地,可幾頭羊也堆不了多少肥啊?”
“不全是為此。”
轉眼人走到了院子外,跨過門檻就進來了。
“愣著作甚!帶我去選羊啊!”
高棟梁拍拍身上的灰塵,撐著膝蓋起身:“這還沒到冬季呢。家裡辦喜事兒?”
“哪有那麽多喜事兒。早想著給家裡添點牲畜,這不今年收成好,明年也不見得差,這會兒正是個好時機。”
高棟梁詫異:“就看你家就是今年跟著將軍府種了地的。”
“可不是,不然怎麽說我爺厲害呢。一個種地的都能被請進將軍府去。”
說起這個,年輕人就止不住炫耀。“今年我家五十畝地,全讓我爺給照著那法子種的。一般粟米一半麥,呵,你猜怎麽著?”
“丁二,你這從村子裡說到村子外,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與他一起來的同村人道。
“怎麽著,你倒是說啊!”高棟梁不著急,但其他人人著急。
“我家比去年多收了小三十石!一畝地多的多了一石頭,少的也比往年多了三鬥!”
“嘖嘖嘖……怪不得有余錢買羊呢。”
“大家大戶的,做得多收的也多,不怪人家有余錢。”
蘭韭花站在自家男人身邊,聽得心都酸了。三十石,夠五口人吃一年的了。
“老子聽得心裡冒酸水,明年我家也這麽種。”
“可不是,咱大夥兒都這麽種!”
只有讓人們看到了希望,這日子才會過得越來越紅火。
正因為今年秋收的震撼,這牲畜也好賣些了。
不僅僅是高家,梢山村裡各家養牲畜的,都在冬季來臨前,也小小地發了一筆財。
日子有盼頭看,斜沙城裡處處能看見來賣菜的莊戶人家的笑臉。
*
大家夥兒議論這種地的事兒的時候,將軍府裡,戚昔也開始搬東西。
晚上院兒裡掛著幾盞燈籠。
月影晃動,地上鋪著一層銀光。人影綽綽,腳步來往,碎了銀光卻添了熱鬧。
阿興搬著戚昔的箱籠放在馬車上,小阿楮則跟在他身邊幫忙。
周子通坐在月下晃著搖椅,大爺似的瞎指揮著。
酒肆與將軍府沒多遠。戚昔要回去經營鋪子,所以兩邊都需要放點衣服,所以拿走的也不多。
燕戡懷裡抱著裹在繈褓裡的奶娃娃,看著戚昔在屋裡忙碌。
不僅僅是他自己的東西,燕戡的、奶娃娃的都要帶過去一些。
東西放好,戚昔坐上了馬車。
他見著站在馬車外一臉怨氣的男人,笑了笑衝著他道:“那我就先過去了。”
燕戡捏著奶娃娃的手晃動,眉心皺著,心不甘情不願的。
“路上小心。”
“主子放心,我定會把郎君安全送達。”阿興坐在馬車前面,為了不被認出來,還專門往臉上抹了一些鍋底灰。
“走吧。”戚昔放下簾子坐回去。
阿興看向燕戡:“主子,走了啊。”
“嗯,慢著點兒。”
“知道!”
馬兒蹄子落地,咚咚咚地帶著人走遠。車輪滾滾,一直到整個車廂隱入黑暗中,燕戡才收回視線。
他手指戳了戳奶娃娃的臉,低聲道:“你爹爹不要我們了。”
奶娃娃睡得正好,被戳了也只動了動小嘴巴,依舊睡得昏天黑地。
燕戡輕笑一聲,將他送回奶娘那兒去。
*
正值夜晚,蟲鳴與蛙鳴合奏,也比冬日裡熱鬧幾分。
軲轆向前的馬車劃破了黑夜,最後停在了酒肆面前。
“郎君,到了。”
聞聲出來的宋四娘見狀一驚,忙放下碗筷走了過去。他身後,父子倆從門裡探頭,也瞧著外面。
“爹,誰啊?”
“對門兒掌櫃。”
“就是買了李爺爺家鋪子的人?”
“是。跟你一般大,不過生得極好。去年就見著他孤身一人來斜沙城,瞧著可憐,所以你娘多有照顧。”
宋儉捧著碗點點頭。
外面漆黑,瞧不清個什麽。這般躲在屋裡看人多有不妥,他坐回去。想著都是鄰居,乾脆明日去拜訪一二。
戚昔下了馬車,阿興去開了酒肆的門,又順帶過來把馬車裡的東西搬進去。
宋四娘迎上去,笑道:“小公子啊,回來了。”
戚昔淺笑:“嬸子好,是回來了。”
商戶忙到這會兒,正是吃完飯的時候。戚昔瞧著那擱在外面的碗筷,聲音比以往溫和不少:“嬸子你先回去吃飯吧,這天兒也涼得快了。”
“可不是,再下一場雨就該加衣服了。”
“戚老板,回來了啊!”隔壁的武嬸子也走出來瞧。
戚昔點頭,唇角翹起道:“嬸子,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好,好著呢。”
“怎麽這會兒才到。快回去吧,還要費時收拾東西呢。”
戚昔衝著兩位嬸子點點頭,將最後幾樣東西拿進門。
宋四娘喃喃:“這孩子,出去一趟瞧著變化還挺大。”
武繡紅走到她身邊,道:“是,瞧著開朗不少。”
“行了,回屋吧。明早還要看店呢。”宋倉在屋裡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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