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
“能撐過去。”
帕子涼了又熱,熱了又涼。半路上,周子通終於被阿興拎了過來。
戚昔下車,周子通被阿興往車廂裡一推。他滿含怨氣地抱著藥箱,將怒火轉移到車廂裡的人身上。
“去去去,都下去。”
馬車停在了半路,連戚成也被趕了下去。
皇城外官道此刻正應了這天色,蕭蕭瑟瑟,只有他們一輛馬車。
燕戡、戚昔、阿興還有戚成都下了馬車候著。
戚昔壓下眼睫,視線移到自己的手上。
手指蒼白,在輕顫。
戚昔這會兒才想起,自己不安的來源是什麽。
出神一會兒,手指被燕戡攏在掌心,重新熱了起來。
戚昔聽到旁邊幾聲壓抑的咳嗽,偏頭去看。
戚成穿著單薄的夏衣,佝著瘦削的身子,用手臂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阿興。”
“郎君?”
“披風給成叔。”
“哎!”阿興將馬車前面搭著的披風取下,披在戚成肩上。
戚成沒有拒絕,悶咳著,但看向戚昔的那雙眼睛盛滿了笑意。
“謝、咳咳,謝謝小少爺。”
“您別說話了。吸了冷風不舒服。”
“好,好……”
戚成別過頭去,快速眨掉眼角的淚。
他面上瞧不出什麽,隻黑色的披風上多了兩團更深的墨色。
好一會兒,周子通甩袖出來。藥方子一抖,道:“阿興,回去抓藥熬上。”
阿興抓過單子,翻身上了馬就跑。
“怎麽樣了?”戚昔問。
“死不了。”周子通道。
戚昔輕輕舒了一口氣:“成叔,你上去。”
夫夫倆坐在外面車沿,周子通又被推進了馬車。“幫成叔也看看。”
周子通罵罵咧咧:“能不能讓我喘口氣兒!”
燕戡:“你這不是喘著的?”
戚昔將手搭在燕戡手背:“好了,少說一句。”
燕戡反手握住,頓時不說話了。
馬車疾馳,終於回到將軍府。
下了馬車,忽略堵在門口的幾個人,燕戡背上老丈人立馬進了府門。
他們走後,門房立馬上前將試圖進門的人攔住:“府中有急事,將軍沒空,諸位還是回吧。”
大門慢慢合上,被派來探口風的幾人也不惱。
“……剛剛那位背著的,好生眼熟。”
“是戚家大爺。”
“那另一個?”
“不知。”
到底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那就不知道了。
*
府裡,之前阿興急匆匆地叫人驚動了府上的幾位主子。
這會兒病人送進來了,周叔立馬領著人去收拾出來的房間。
阿興也正好把熬好的藥端上來。
這邊戚成剛伸手想將碗接過去,周子通抓著他的手將人往凳子上一按。
“你也別忙活了,這裡這麽多人不缺你一個病患。”
“褲腿撩開,我瞧瞧腿。”
戚成苦笑一聲:“周大夫醫術精湛,瞞不住你。不過都是老毛病了……”
周子通不由分說抓起他的褲腿:“最不喜歡的就是你們這種不配合的病人。”
那邊,戚昔將人扶著靠在墊子上,阿興端著藥給人灌下去。
剛剛面色燒得極不正常的人現在緩了過來。
戚昔將戚文鏈放下,被子掖好。
“別擔心,沒事兒。”燕戡捏捏戚昔的手。
戚昔衝他笑了笑,笑得有些牽強。
他看向已經被周子通強製撩開褲腿的戚成,他是待在原主爹身邊的忠仆。
剛剛只聽見他咳嗽,這會而才看清楚那隻掛著一層皮的腿膝蓋骨凸出,骨頭的走向不對,原來腿上也有毛病。
周子通在上面按了兩下,問:“你這腿治不治?”
戚成兩鬢斑白,年紀跟原主爹大點,也不過五十多。但看著卻像個七十歲的老人。面皮爬滿了淒苦的褶子。
“還、還能治?”
“如何不能。”
“還是、還是算了。將軍能把老爺的命搶回來老奴就已經感激不盡。”
“我搶的,乾他何事兒?”周子通翻了個白眼,又使喚人,“阿興,跟阿楮熬藥去。他這裡還有一副。”
說完,周子通擦乾淨手,肅著臉問:“你到底治不治?”
戚昔閉了閉眼睛,替他道:“治吧。”
佔了人家身子,如今他家人受難,合該幫忙的。
戚成不想成為戚昔的負擔,而且他覺得這裡不是戚昔的地方。戚昔靠著將軍府,寄人籬下,如何再讓他為難。
他一時激動,又咳嗽起來。“我這腿……咳咳咳咳,麻、麻煩……”
“不麻煩。就是敲斷了重新接骨就行了。不過你身子骨還得養養,我怕你受不住。”
戚昔:“還有大半輩子,有治療的機會總不能放棄。治吧。”
戚成看著多年不見,又仿佛突然長大了的戚昔,他熱淚盈眶。最終還是看了一眼燕戡,點了頭。
“好,聽小少爺的。”
安撫好了主仆,這事兒還得給將軍府的其他人交代一聲。
周子通這個大夫留在這兒,戚昔跟著燕戡去見將軍府的大家長。
老太太正看著滿院子亂跑的三人,她家杉姐兒今年十九了,當姑姑的人,還能像個野猴子一樣帶著侄子侄女兩個小猴子四處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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