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樹想到那時候不小心看見的胡叔叔的樣子還心有余悸。
“他像要吃小孩一樣。”這是鐵樹想出來的最貼切的形容。
戚昔安撫地拍拍小孩的頭:“都過去了,不用怕。這次還要謝謝你帶路呢,不然我們都進不去門。”
常河拎著一串葫蘆動作有些小心。
“這些葫蘆一個才二十文,讓海棠商行的那些人拿了去一個能賣二十兩都可以。”
胡家。
在戚昔離開後爆發了一陣激烈的爭吵,不過多是單方面一道男聲。
緊接著,院門緊閉的院子當中,放葫蘆的屋子被一身形高而瘦削的男人暴力地用斧子劈開,裡面再精美的葫蘆被砸了個遍。
而小孩口中的胡嬸嬸則披頭散發,似笑似哭站在門外,看著如瘋子一般在裡面肆意打砸,好似癲狂的清瘦男人。
鄰居聽到隔壁叮叮咚咚的聲音忙將院門關嚴實了,招了自家在院子裡玩兒的孩子進屋。
“阿娘,胡叔叔又砸東西了。”
“那就是個瘋子,什麽胡叔叔。”
在這條巷子上,對胡家知道得最多的無非就是鄰居。
而在鄰居眼裡,隔壁可不就住著一家瘋子嘛。辛辛苦苦做葫蘆,葫蘆做好又一個發瘋全砸了個稀巴爛。
以前兩家還有往來時,她看見許多次胡家那媳婦在院子裡燒爛葫蘆,後來聽隔壁男人鬧得動靜愈發厲害,這高牆就建起來了。
他們也就看不見裡面是個什麽情況。
總而言之,從她男人爺爺口中得知,這胡家自搬來時就如此。
一整個瘋子窩。
好半晌,屋裡安靜了。男人脫力地坐在地上,他胸口劇烈起伏,眉眼低垂宛若熟睡。
胡嬸子抹了把眼淚,進去抱住男人身子,瘦削的肩膀將他撐起移到隔壁屋子。
“阿今。”男人虛聲道。
胡今給他蓋好被子,用帕子沾了沾男人的額角。“可舒服了?”
男人揚起笑,面上燦爛不見剛剛半點陰鬱。
“阿今對不起。”
“不怪你。”
胡今芹別過頭去,她甕聲甕氣道:“我去看看鍋裡。”
說完她匆匆離去,而床上的男人一直看著她的身影,眼裡閃過濃重的鬱氣與自責。
*
有了材料,戚昔直接送到新鋪子那邊去。
周田幫著建造隊改造鋪子,有自己人在,戚昔便也沒有一直待在那邊。
現下八月,正是府城舉辦鄉試的時候。
他記得郭桉說過書院的孫夫子應該還要去趕考,也不知道他走了,夫子人夠不夠。
正想著呢,跟前忽然“啪”的一聲,一陣風撩起臉頰側邊的頭髮。
戚昔抬眼,正正好看見一雙含笑的鳳眼,而身側一柄三上好的玉骨扇搖動對著自己。
戚昔後退一步,與人拉開距離。
“魏夫子。”
“戚公子。”魏朝聽戚昔記得自己,鳳眼一彎,風流倜儻地轉了扇面擱在自己胸前。
戚昔當沒看見孔雀開屏,自覺打了招呼已經是禮貌,繞開人便走。
魏朝笑容一滯,緊隨戚昔身側。
“戚公子走那麽快做什麽?我又不是什麽豺狼虎豹,難不成戚公子擔心我吃了你。”
戚昔眸光清凌凌地掃了人一眼。
魏朝臉上一僵,收斂臉上不著調的笑容。
“燕戡真是好福氣。”他看著戚昔的臉,話裡冒著酸氣。
“那是自然。”
腰間一緊,戚昔回神便看到燕戡猶如一堵牆擋在自己面前。
他彎眼,曲指勾住燕戡的腰帶輕輕動作。
“你怎麽出來了?”
“找你回家吃飯。”燕戡側頭道。
夫夫倆隻說了一句小話,跟前的魏朝立馬就換了一張面孔。“燕戡你又壞我好事?”
燕戡抬腳就踹,都被搶媳婦兒了還要什麽風度。
“去你娘的好事兒!這是老子明媒正娶的夫郎!”
魏朝側身靈巧躲過,反應過來燕戡說的是什麽又這頓時立在原地,錯愕地透過燕戡肩膀看他身後的戚昔。
“戚公子,你……”
“戚公子是你叫的!”燕戡凶如惡狼。
魏朝咬著後槽牙,怎麽看燕戡怎麽欠揍。“燕問荊,我又沒跟你說話。”
“跟我的人說話不是跟我說是什麽,我勸你趕緊滾回京都去,不然小心我給你套麻袋扔河裡去。”
戚昔輕歎。
這哪裡像仇敵,分明是兩個幼稚鬼吵架。
戚昔抓住燕戡手腕:“行了,不是叫我回家吃飯。我餓了。”
燕戡:“哼!別再讓我看見你!”
魏朝:“你給我等著!”
戚昔抿唇笑,帶著燕戡飛速離開。
回到府上,戚昔腿上立馬多了個小掛件。戚昔將燕小寶抱起來,摸摸他圓滾滾的小肚皮。
“爹爹~”奶娃娃笑著露出整齊的小白牙,軟軟乎乎靠在戚昔肩膀。
戚昔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又見邊上燕戡臉色不爽,偏頭啄了一下男人的臉。“還生氣?是不巧遇上的。”
燕戡摟住戚昔的腰:“夫郎遇到他招呼也不要打。”
“不禮貌。”
瞧著燕戡黑了的臉,戚昔聞到了濃厚的酸味兒。他笑著點頭:“好,招呼也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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