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子陽也說過,有人要害赫子辰,但其中總有什麽不對勁,似乎不僅僅是想害死赫子辰那麽簡單。
子辰離魂,十裡鬼坡……聖凌心念一轉,似乎找到了這兩件事之間的共通點。
若說這兩件事的主使者為同一人的話,那麽他的目的似乎是想讓赫子辰……魂體分離。
兩次采取的方式都只針對赫子辰的魂魄,卻對他的肉身沒什麽影響。這幕後之人想要的必然是他肉身或魂魄其中一樣,那人似乎對赫子辰的魂魄更感興趣,這叫聖凌有些疑惑,畢竟比起一個魂魄,攜著紫宸龍氣的肉身顯然更值得圖謀才對。
這其中,一定還有什麽他沒弄清楚的事。
第36章 溫柔的潮
想到了什麽,聖凌抬手一揮,眼前出現了一片薄薄的光幕,有模糊不清的畫面映在上面,光幕如同水波一般輕輕晃動了幾下,逐漸平靜下來,畫面也也變得清晰起來。
畫面裡有一片珙桐林,那是摘星樓下。
“哈哈,你輸了!快趴下!”白衣少年笑道。
邊上另一名與他樣貌相同的少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不高興,但還是面無表情地四肢著地趴在了地上。一旁一個八九歲的孩童飛快地爬上了少年的背,還興奮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下,若非不能出聲,小小的孩童一定會大聲喊:“駕!”
聖凌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道他們平日裡想必是憋壞了,一趁自己不在就玩瘋了,果然還是些孩子啊……
“阿舍。”聖凌出聲道。
“咦,我好像聽到聖主的聲音了?”阿舍揉了揉耳朵,嘀咕道,“一定是太過緊張,出現幻聽了。”
聖凌愣了下,又喚了聲,“阿舍!”
阿舍頓時僵住,半晌才轉過身來,望著面前憑空出現的光幕,趕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這才乾笑道:“聖主,您有什麽吩咐?”
趴在地上的阿赦和騎在阿赦背上的蘭因也僵住了,兩張臉同時緩緩轉過來,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見到師尊的臉,蘭因嚇得直接跌到地上,行了個大禮,而向來一本正經的阿赦卻幾乎要把臉埋到土裡去了。
聖凌皺眉,心道難道自己就這般可怕?他平日裡對大家應該都不算嚴厲啊。
罷了,此刻還是正事要緊。
“阿舍,”聖凌吩咐道,“我將禁製暫時解開,你去藏經閣,替我找一本書。”
阿舍站得挺直,畢恭畢敬道:“是,聖主!”
“我不在的日子,你們記得和往常一樣輪流巡視,帶著蘭因玩也可以,但是每日都要督促其溫習往日所學。還有,要時常關注一下太后那邊的情況……”聖凌還是忍不住交代了一番,頓了頓,又道,“這些天,太后的狀態可還好?”
“回聖主,我們這段時日一直都有注意太后那邊的情況,在聖主和陛下剛離宮的那兩天,太后吃好喝好,完全沒有異樣。可之後不知怎麽地,整個人變得格外暴躁,掩雲宮好幾個宮女因一點小事被扇耳光,據說太后這幾天都沒睡好覺,睡夢中時常念著陛下的名字,今兒還獨自跑去藏虹宮站了半晌,落了好幾回淚……”
聖凌聽得直皺眉,問道:“知道怎麽回事嗎?”
“回聖主,我等不知。您知道,太后她老人家這兒……本來就有點問題,有些反常也沒放在心上。”阿舍指了指自己腦袋。
“不過,我覺得太后真是病得挺奇怪的,她夜裡直喚陛下的乳名,聽起來格外傷心,可一醒過來卻跟沒事人似的,一句也沒有提過陛下,只是變得格外煩躁,要麽大發脾氣,要麽就望著陛下幼時送給她的一支木簪發呆。”
阿舍有些不自在地抹了把手臂,神情怪異道:“聽無歡說,今天上午的時候,太后望著藏星閣的鳳凰木直掉淚,可那眼神看起來可不只是傷心……也說不出怎麽回事,反正,怪瘮人的。”
聖凌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我知道了,繼續盯著,有什麽異常記得告訴我。現在先去為我找書吧……”
跟阿舍說了要找什麽書、大致在什麽位置後,聖凌袖子一揮,光幕漸漸淡去,屋子裡又恢復了寂靜。
這時,店家送了好幾桶熱水來,聖凌打算先沐浴。之前赫子辰身上流了太多汗,連他背上也被浸濕了。
從十裡鬼坡到這個鎮子的距離不近,一路走了好幾個時辰,本來聖凌可以帶著赫子辰禦劍,但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他選擇了步行,並且完全沒用靈力緩解周身疲累。
或許,他是想知道,當初在蔽日林,赫子辰是怎樣拖著已經筋疲力竭的身體將自己帶出去的。
衣衫落地,人如玉。
聖凌進了木桶,木桶隔絕了視線,遮住大半風光,隻余銀發半掩下的脊背露在外面。
聖凌的膚色很白,乍一看真跟雪似的,卻又不同於赫子辰如今常年不見光的蒼白,聖凌是天生雪白的膚色,據說他們族人生活在光照少的地域上千年,膚色早已一代代刻入血脈傳承,族人都比其他人要白得多。
水聲響起,如同山間溪泉般空靈;銀發半濕,如一堆殘雪;水珠從脊背上滾落,兩片蝴蝶骨隨著聖凌的動作微微扇動,仿若振翅欲飛……
赫子辰呼吸微微急促,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該想什麽,又能想什麽。
這一刻,他所見非所見,所聞非所聞,眼前的光影和耳畔的聲響全都由著他那顆瘋狂騷動的心變作另一番模樣,以一種奇怪扭曲、又透著詭異快樂的方式傳進他的腦子裡,傳進他渾身每一寸筋脈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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